昨夜一场疾雨,倒似将冬日彻底传唤而来。斜面卷来的寒风呼啸凌冽,王府里头的花木都被吹折了不少,连暗沉灰白的天色里,都涌动着丝丝寒意。
夏十七这个院落处于王府西侧,东南风刮过来,被前头的屋邸挡去了大半,但冷风仍旧在肆虐。
内屋内,实在不算暖和的空气里,星沉缩在被褥里打了个喷嚏,身子不住颤抖。
他悄悄探出脑袋,想要瞧一眼躺在地上的夏十七,却连露出脖子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一点点往前拱动身子,像个小蚕蛹似的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这才睁大了眼睛去瞧床底下夏十七。
直到瞧见那一抹背朝他斜卧的身影,星沉这才觉得安心。
“师师师……师父!你冷不冷?”
他吸了吸鼻子,两行清水似的鼻涕还是滑了下来。
星沉忙将脑袋藏进被窝里,抬手胡乱一抹,他才没有勇气将手拿出来呢!
“怎么了?”
夏十七回过身望向他,天色还未曾大亮,她瞥向窗口,灰白的窗纸上干净如也,呼呼风声正不停灌输进来。
星沉呜呜两声,再也憋不住,唤道,“师父,好冷呀!”
他抖抖索索的身子拱动着被褥,作势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下一刻,身上忽然一重。
夏十七将自己盖的被褥压在星沉身上,就势在他身边侧躺下,并伸了手臂横放过去。
“师父?”
星沉转动着咕噜的眼神,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一层笑意,他似乎是惊喜,又像是委屈,立即枕着她的手臂,往她怀中一缩。
夏十七轻搂住他的后背,拍了拍他的身子,“再睡会儿,到了时辰师父叫你。”
“嗯!”
星沉喜滋滋地靠着夏十七,恍惚间觉得好像缩在娘亲怀中一样。那样温暖,又柔软着,任凭他怎样都不忍心伤害的……娘亲呀!
“娘!”
星沉辗转了一下身子,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夏十七动作一滞,她渐渐垂眸,入目是星沉稚嫩纯真的睡颜,没来由地让她呼吸停住。
她差点就忘了,她从雁回山上下来的初衷,是为了替星沉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星沉依赖地挤过来,隔着两床被褥,夏十七都能察觉到他的期盼。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他心中一定很想找到他的爹娘。
只不过……夏十七觉得有些古怪。
星沉说他有双亲,但楚云阁从未抚养过他,甚至于连窦君媛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孩子的存在。她满心以为自己的孩子已经夭折了,又怎么会抚养星沉呢?
但——星沉又确实长得像窦君媛和画上的窦君凝。
夏十七诧异之处就在这儿,事情矛盾重重,而那个什么山庄的庄主又走失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恰好与星沉的年纪都对的上。
她抿了下唇,抬起空闲的左手,指尖拂过星沉的鼻尖嘴唇,最后落在他紧闭的眼皮上。
可惜这孩子还没有长开,不然定能一眼瞧出他长得像谁。
至于什么滴血认亲,夏十七知道那是虚假的,毒老头放过她那么多血,次次在清水中都会化散开
来,她才不信滴血认亲这回事。
过了半个时辰,门外响起丫鬟的脚步声,夏十七才低声唤醒星沉。因为身上多了两层被褥的缘故,星沉觉得格外暖和。又是在夏十七怀中醒来的,他一清早就幸福地想要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