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苏斐南的意图,只当他在打哑谜,心中转念一想,有些担心苏斐南将她和星沉赶走。偌大一个京城,她想不出有比煊王府更安稳的地方,何况她在此处还能静待着十方阁的消息。
杜若微脸颊还是薄红着,他忍住面上的燥热,轻轻地说道,“师父,我这便走了,明日我该到何处寻你?”
夏十七被他一声软软的“师父”叫回了神,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明日还能去得成学堂吗?”
虽然学蛊不需要什么文化,但总归得识字啊!夏十七脑中有那本蛊书全册不错,可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又有何用?
“去不成了,施院长昨日便与我说的分明,他还给了我两百两银子,叫我自谋出路。”
其实学到这个年岁,从小又是双亲教养而大,杜若微肚子里的墨水并不比十五六岁的人少。但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免费的书册可以瞧?哪里还有免费的先生会尽全力去教他呢?
杜若微思及此,心中说不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假的。可跟着沈碧朗,他至少能给自己一些金银珠宝,有时候还能得到些他不要的东西,拿去置换都能抵不少的药材,至少娘亲的病症是有下落的。
而如今,夏十七治好了他娘亲,他也彻底被沈碧朗所弃,当真也就只剩下了一条路——自谋出路。
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托人找找关系,毕竟除了科举他也再无出头之路。可施院长也暗里点拨过——他爹因受贿而落马,只怕是圣上已经惦记上了,别说是他参加科举,就是他能中状元,圣上也不会再录用杜家的人。
杜若微轻轻闭了下眼睛,长叹一声,心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那你能识得的字有多少?能否看完一本书?”
夏十七捉摸不准,也许看完一本书需要识得的字只需一些?不不不,想来应当是很多的。
杜若微细细思忖了片刻,此事关系到他自己的能力
,他须得衡量清楚自己。想好了之后,他才郑重其事地开口,“万余册的书我应当都是看过的。”
从前家中藏书自然不必提,后来在翰墨轩这几年,他看过的书早已不下万册,自然识得的字不在少数。
夏十七轻轻颔首,好像还可以。
其实按理来说,她哪里认识字,不过是问一问罢了。读书之人在她心中总有几分恣意洒脱的味道,出入高堂,吟文弄墨,拂袖时分花拂柳,宛若翩翩公子。
这样一想,收这么个小徒弟真是不错,至少她光看着这孩子的面貌气度就愉悦,只不过……
“你太瘦了,须得多吃一些,可记住了?”
杜若微平心静气地点头,他向来是有多少吃多少的性子,不过在将大部分银子花给他娘亲之后,他也没有什么银子去吃好的,顶多保证不饿肚子便是。
“我知道了。”
杜若微心中是那样想,明面上还是答应了夏十七的。眼见着他走出侧门,清瘦高挑的身影宛如一道青竹,夏十七莫名就觉得惆怅——正当年纪的孩子瘦的跟青竹似的。
因着今日无事的缘故,夏十七用过午膳后,仔细打理了一番药草,才收拾了两样东西出门。她去的是天鉴楼,时隔上回向顾清昭学习,已经过去了许久,她如今记得清楚一笔一画,每日清晨若有空总会捏着毛笔练一练,她自觉学的还算不错。
在天鉴楼果然寻到了顾清昭的身形,他正侧握在一处长椅上,身姿修长笔直地撑着,朝向门口的背影干净又温和,像是山水墨画中最柔和的一笔,力道轻缓而舒适。
“清昭哥。”
夏十七唤出这三个字的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在心中又过了两遍,她便习以为常了。
顾清昭却是猛地怔住,旋即不可置信地回过眸来,一下丢了手中书卷,手忙脚乱地坐起身,一边用毛毯裹住自己的身子,却又不小心扯着了伤口。
“嘶——”
本来也没有那么疼,只不过当他瞧见夏十七眸中的关心担忧时,他便放任自己轻轻喘息了一下,好似真的疼极了。
夏十七忙走上前,取了从管裕那儿要来的一小瓶,对顾清昭道,“你躺着罢,我给你上些药。”
顾清昭见着活生生立在自己跟前的清丽影子,心口又开始翻滚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是紧张,却又多了几分冷静自持,还要几分忐忑。
这样别扭的样子落在夏十七眼中,她只当顾清昭是担心男女之防。
“无妨,我不嫁人,你无需担心我的声誉。”
夏十七顿了顿,一边拉了个矮圆凳过来坐下,一边若有所思道,“对不住,我该担心的是你的声誉。”
顾清昭差点被她这两句话给逗笑,然而他牢牢记着夏十七给自己的定位,便拿捏着身为一个哥哥的风范,笑道,“你是我的妹妹,这有什么声誉不声誉的?”
即便你声誉不好,我也勉强才能配上那样好的你,不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