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颂走过台阶的时候,听见了法-会正在进行的吟哦声,玉龙寺山门外是最热闹的,这里反倒是安静。她走到公共洗手间外的盥洗池,压下水龙头,先捧了水漱口,吐出的水有淡淡的血丝,是嘴里哪里破了。
舌头滑过牙齿和内腔,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轻轻一顶,微微的腥甜味和痛都涌起来。
她呼了口气,缓解疼痛。
片刻,才捧了一手水浇在脸上,略微洗去了脸上的伤痕,抬起头来,镜子里面的少女看起来依旧狼狈却很干净,她又净了手,用带水的手指将微乱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是可以见人的样子了。
她拢了拢衣裳,沿着尖尖的屋顶方向前行。阮颂的方向感很好,记下的地图在脑子里如同三维动画,果然,绕过两丛歇脚的地方,就看见了目的地。
三角墙金碧辉煌,高高的台基后面是两重底层建筑,多层屋舍和高耸的塔尖掩映在茂密浓郁的灌木林和大片大片赤红明黄的龙船花里。
庄严。重彩。
阮颂要去的地方在它们后面。禅院。
但到了却发现禅院前面的铁门处却站着几个进不去的人,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其中一个正是韩其。
晦气。
看来想去提前找老主持可不只是她一个。
阮颂左右一看,转向另一边的灌木丛,低矮的围墙连着里面,她低着头一直绕那围墙前行,走了好一会,终于到了个无人的拐弯处。
很好。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地图,从这里翻进去,斜着直走五百米,穿过功课房,就可以看到目的地,可能比那些人还要更快点。
说干就干,阮颂伸手搭上了围墙,墙比想象的高了一点,她一手勾住墙,一边用力蹬脚。该死,这鞋子太旧底都磨平了,不给力,蹬在墙上跟蹬在光滑的冰面似的。
试了两次仍没有成功,第三次就在阮颂要掉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墙上多了一只手,她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只见韩其已经轻轻松松坐在了墙上了。
那墙在他面前跟在自己面前仿佛不是同一堵墙似的。
既然遇都遇上了,阮颂顾不得许多,低声仰脸道:“小七爷,劳您拉我一把。”
韩其自墙上回过头居高临下看过去,阮颂的脸上还有新鲜的伤,正可怜巴巴看着他,倒是跟鲁克搞砸做了蠢事求帮助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是挨了一顿打,就想跑了吗?”韩其提醒,“那你的方向错了。”
阮颂老老实实道:“我是来找人的。”
韩其目光微动:“哦,找人?找谁?”
想来这里的找的都是一个人。
阮颂看他像雕塑一样坐在墙头,潇洒是潇洒,但并不科学,温馨建议:“不如小七爷拉我一把,我们下去慢慢说,更合适些,可以吗?”
“不可以。”韩其无情拒绝了她,利落跳了下去。
落地一瞬间,他踩到了什么,划拉一声巨大的碎裂声,然后是水声,接着就听见那边一阵骚动,马上就是僧人孔武有力的声音由远而近:“是谁,干什么?”挤挤攘攘的喧扰中瞬间围了过来,在被质问的时候,韩其很不要脸道:“几位师父,刚刚我看到这里有人想要翻墙,所以过来看看。”
镂空的围墙缝隙中,几个僧人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了手还搭在墙上的阮颂。
阮颂:……
~*
寺庙是庄严之地,对众人特别是女性的衣着都有要求,女性平时进来都要回避僧人,更何况是擅闯,所以那几个僧人也顾不得踩碎了莲坛的韩其,立刻将阮颂带走了。
韩其同情看了她一眼。
几个大和尚将阮颂带到功课房,然后围着她,阮颂乖乖坐在位置上,咽了口口水,正在预备合适的道歉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