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高低要夸两句,但是今天没心情,因为这个人是他。
祝辛忽而抬眸,程林目光闪开。
祝辛忽然轻笑出来,打破了对峙,也打破程林多年以来完美无瑕的伪装——他终于开始回味程林各种时候那些怪异的软话,隐忍脆弱的求饶。
居然,是真的啊?
祝辛忍不住笑,笑出声,大笑出声,笑出眼泪。
这一秒,他忽然体会到程林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同样敏感,差别在于察觉不利环境,自己会防备,程林变得攻击性十足。都是刺,自己选择防守,程林选择攻击,他的攻击让他看起来更强大,可其实,盔甲还是箭矢,刺下面,谁不是血肉之躯?
谁敢掂量着二两血肉大言不惭地说真心是不要紧的东西?
他忽然就明白了程林的盔甲是什么样子,所谓的不在意旁人喜欢,不靠喜欢活着,不需要有谁,都是笑话。
爱和喜欢,程林也想要极了,他想要疯了。
祝辛忍笑,生平头一次心里有了快慰感觉,这一秒比过去的任何一天都要痛快,哪怕是逃离家庭逃离痛苦,哪怕听说程林这五年大半时间是个只能坐轮椅的残疾人,哪怕听说人人皆有不幸也不足以抵扣这一秒的万分之一快意。
——祝辛终于意识到程林每次向自己开口求饶都是撕开盔甲跪地,不到鲜血淋漓走投无路的时候不会开口。
程林自诩刀枪不入,但是甘愿向自己露出要害,只因为他也好多次走在绝路上。
只是因为,他所谓的“不靠喜欢活着”,“真心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所谓的轻蔑,都被推翻了——他喜欢极了,喜欢惨了自己。
祝辛蹭地站起来,做出很不祝辛的反应,捂着脸大笑。
程林不解祝辛忽然怎么了,却见祝辛很痛快笑了几声之后放下眼,用生平从没有过的语气问:“你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留下了?”
程林无言——为什么?
当然是感觉到祝辛去意已决,而恰好,他也不想再强求祝辛,不想再做祝辛身上的污点,不想再做惹人生厌的人。放过两个字,难也难,简单也简单——追不回来了,也就不得不放下。
他张了张嘴,对上祝辛报复般快意的眼睛,祝辛弯着的眉眼不再如往日低垂温和,而带着攻击性:“是因为明白,我不会再因为愧疚做出任何出卖自我的傻事了吗?”
程林闭嘴。
是也不是。
祝辛说得固然不错,他了解如今的祝辛是一块坚冰,却也不是因为这个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