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铁青着脸,便望外走。大阀子弟在真武圣地使者面前不好发作,但并不代表他一点谱都不能摆。
地位到达全国十二大阀之五的高度,在整个百越国都是有数的势力,在真武圣地自然也有靠山,也有人脉。
剑眉男子和那花白老头相视点头,也不阻拦。
秦无双却忽然淡淡一笑,悠然开口了:“西门公子,这里有句话不太中听,却要奉劝阁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什么大阀世家,达人面前无非是浮云草芥罢了。你自持身份,先辱达奚世家,再侮我寒门秦氏,实则自侮,也无怪别人侮你。”
振聋发聩的言语,掷地有声。满座愕然。他们先前都见识过秦无双在豪门子弟面前的铮铮傲骨。却没想,这秦家子竟然如此油盐不进,在大阀子弟面前,竟也直言直语,毫无惧色。
先前对秦无双有所成见的那几个世家子弟,此时也不禁陷入深思,竟有些汗颜,寻思秦无双虽是寒门子弟,但这份魄力和豪情,却是他们远远不及。扪心自问,这种场合下,换作他们,敢和西门千叫板么?
西门千的怒气值,在这一瞬间冲到了顶点。换作平时,一个寒门子弟敢如此挑衅,他早已出手,给对方留下终身难忘的教训。
可是眼下,审时度势,他却只能压抑。反反复复打量着秦无双,一头黑线,森然道:“秦家子,在南云州,敢和我西门大阀说这等话的,你是头一个。迟早,你会明白这种代价是你一介寒门无法承受之重!”
“我拭目以待。”秦无双微笑自若。威胁的话,前世至少比西门千出息十倍的人,不下十个这样说过,但最后却没有一个能够兑现。
秦连山先前与罗江郡的几名相识贵族在后院闲聊,直到事发之后这才来到大厅,听秦袖说起此事,也是余怒未消,听到西门大阀介入,担心之情隐隐更甚。
一场生日宴会,最终却成了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的预演。
真武圣地的两名使者,与达奚恒寒暄了几句,将一份礼物送出,也未久留。那花白胡子的使者,与秦无双对视几眼,只是嘴角含笑,并没有过分的亲近。
宾客们忧心忡忡,草草进食之后,便告辞离开。谁都清楚,达奚世家这回算是把西门大阀惹毛了。
西门大阀那是谁?那可是整个百越国都有数的强大存在,南云州第一霸主,毫无争议的头号家族。
相比之下,区区一郡之主的达奚世家,又算得上什么?
达奚恒看在眼里,也不揭破,听之任之。
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在这种关键时刻,反而更能看到一些平素里看不到的事情。
不片刻时间,满座宾客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与达奚世家乃是死党。
倒是寒门秦氏,却没有走。
没等达奚恒开口,秦无双道:“达奚族长,老太太的病情,请准备一间空房,我这就为老太太施诊。”
达奚恒赧颜,暗暗佩服秦无双的心胸。先前西门千发威,达奚恒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其实已经等于是撇清和寒门秦氏的关系。不想秦无双不计前嫌,居然还肯为老太太施诊,足见心胸广阔。
秦无双似是看破达奚恒的心思,微笑道:“我说过,为老太太治疗,只是看在达奚兄的面上。人情种种,与我何干?”
达奚恒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正少年并非空口白牙装清高,而是心口如一,确实高风亮节,并不图他达奚世家什么。
否则以先前的情形,秦无双早该一走了之。
老太太的病根是带脉受损,治疗方向自然也是主取带脉,三阴交穴,以金针刺之,辅之以真气疏导,每天一次,每次两刻钟。
针法是秦无双前世的拿手好戏,施展出来,鬼神莫测。一针下去,立刻显出大圣手的威力。
再加上秦无双所练的炎阳真气,驱逐阴湿之气最是对症。
老太太原本晦涩枯暗的脸色,片刻之后有了光彩。比达奚恒的真气补给却是灵验多了。
“老太太,如此施针半个月,贵体便可痊愈。至于功力能恢复几层,却要看个人造化,非人力之功。”
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我年近八旬,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功力什么的已不重要,只求晚年不被病痛折磨,便是大幸。阿恒,从今日起,寒门秦氏,便是我达奚世家的大恩人!你需记住,达奚世家从不负人,何况是恩人!”
达奚恒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只是点头。
“老身知道,家族那些长老公私分明,在西门大阀面前明哲保身。他们没错,但老身要你记住,知恩图报,亦是为人的基本底线。”
达奚恒正犹豫着如何回答,反而是秦无双洒脱一笑:“老太太,恩人一说不必多提。我寒门秦氏虽然卑微,却也不是沽恩示惠之辈。我出手施针,那是因为我与达奚兄投缘,若是那西门大阀有人卧于病榻,便是跪地求我,也休想我施上一针!”
不等达奚恒有所反应,秦无双已朝门外走去。来到大厅与父亲和姐姐会合,秦无双超达奚鸣兄弟一抱拳:“达奚兄,明天这个时候,请带令祖母大人前往客栈,按时施针半个月,即刻痊愈。”
看着秦氏一家三口走出,达奚恒这才从门后转出。望着秦无双的背影,表情凝重,良久才怅然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