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驼铃》是电影《戴手铐的旅客》的插曲——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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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战友,踏征程。
任重道远多艰辛,
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水纵横。
顶风逆水雄心在,
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
我们再相逢。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
我们再相逢。
唱到动情处,谢新见四叔明义竟是泪光莹莹。旁边的谢新有些奇怪,他曾经看电影或电视剧时流过眼泪,比如看年轻貌美的女特务阿兰后他为之倾倒,但又念及思之求之而不得时留下眼泪来,此时的四叔明义又是为的什么呢?
谢新不知道,那时的明义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内心中该是充满了青春的躁动。父亲谢天祥已经为明义和兄弟明礼准备下了房子,那是一个崭新的院落,其中有两套独立的北房,各由两间卧室和一间敞亮的堂屋组成,明义住靠东面的一套,靠西面的那套是明礼的。大姐谢桂华给明义介绍过对象,那女子姓高,大个头儿大嘴巴小眯缝眼儿,相看过之后一起到县城的电影院里看过两次电影,顺便又到电影院旁边的西海子公园里划过两次船,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后来大姐桂华带话来说女方也没甚意见,只是她的爹妈嫌明义个子矮了点儿,后来又拉扯了个把月便也就好聚好散了。
(七十)
明义第一次和高姓女子见面相看之后脸面微红眉开眼笑,于是他便唱起了那首珍爱的《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之后他又拿出口琴吹奏出一首动听的乐曲。谢新问明义道,“四叔,您吹的什么曲子?”
明义反问谢新道,“新,这曲子好听不?”
谢新回答说,“好听!四叔,我怎么觉得里面是一大片的水,在荡呀荡的!”
明义喜悦而惊讶地问道,“新,你真的听出里面有水来了?!”
谢新认真地回答说,“四叔,我是真的听出里面有水来了,有好大好深的一大片水呢,是不是?”
明义咧开嘴笑了,他说,“那就对了!能听到水声就对了!新,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它叫《潜海姑娘》,潜海姑娘当然有海了,那大海不是一大片湛蓝幽深的水吗?来,你再听一次……”于是明义又用口琴吹奏了一遍那首《潜海姑娘》,悠扬舒缓中有一股淡淡的喜悦,之后又打着拍子唱了一遍曲谱,唱罢又给谢新说道,“新,你听这个低音‘5’与中音‘3’是不是很神奇,这两个音就像是一对最佳组合,这对组合像什么呢?就像你爷爷、奶奶,或者说是一对好夫妻,一唱一和,珠联璧合。不光是在这首曲子里,在别的曲子里也是这样!”
说罢,明义用口琴又吹奏了一遍,既而补充道,“这个低音‘5’就像一个好脾气人,和谁在一起都风平浪静和和气气,比如和它后面的低音‘6’,不如和中音‘1’,比如和中音‘5’,就是自己和自己站在一起也能玩得到一块去!新,你说好玩不好玩?!”
这些话说得谢新如坠五里雾中,他顶着一头雾水愣愣着张着嘴巴傻笑,心想四叔这是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边傻笑边点头,觉得四叔高明,比他们的音乐老师田得霖还要高明,明义说到兴奋处便将刚说过的几组音又唱又吹地展示了一遍,听在谢新耳中倒也其乐融融和谐中听,有时似在河水中嬉戏,有时似在生长着绿色麦浪的田野的怀抱中,四仰八叉地躺倒,眯着眼看闲云悠然飘过来又飘过去……
和那个高姓女子谈对象前后大约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期间阳刚之气与阴柔之美相融相合,炼铁的手牵住那只白嫩的手,就如同清凉的风掠过大地,就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然而不久之后也就静寂了下来,明义看似平静的表面却难以遮掩住他内心的落寞,于是谢新便很少听到四叔再兴奋地唱出那像浪花一般飞出的欢乐的歌。许多时候,谢新发现四叔明义呆坐在院门前的板凳上,抬头长时间地望向南河边那黛色含烟的一线树梢,在落日的余晕与暮色中抽着烟。
这一段时间谢新便总可以听到那种阴郁与忧伤的歌,比如那首《送别》,就是在这样一个谢新有些理解但大多数时候又是模糊的时候唱出来的,他还是跟着四叔学会了这首歌,并且他的头脑里在琢磨着“利刀劈水”会是什么样的效果。愁又是什么东西,就像是困得不成了却没有完成作业那个时候的样子吗?利剑斩得了“愁”这个东西吗?看来是斩不了的!谢新边胡思乱想边将手中的木棍当刀向空中挥去欲斩去那“愁”的头!他知道四叔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那个高个子眯缝眼的细腰女子不来了,他真想帮帮四叔让他高兴起来,但他没有那个能力,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四叔明义唱起了那首《驼铃》,这支歌听起来虽不乏阴郁,但那却是黎明前的漆黑的夜,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黑云压境的天空,但从歌声中,谢新看到了那即将露出头儿来的一线曙光,看到了那暴风雨过后的清亮的天空、透明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