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他的声音,三人转身向其行礼,秦之行倒不在乎繁文缛节,免了他们的礼,只盯着秦烟,等待着她的回答,眸色深深,捉摸不透。
秦烟尴尬地笑了笑,随口编道:“西郊的孟婆婆做饭也很好吃,她那儿子在邻县务工,她一人在家也无人照应,我本想着你这若缺人手,倒可以推荐她来。”
秦之行走近几步,威严的气势逼近,寒冬多了一丝凛冽,他以之前讯问犯人的口吻问道:“当真?”
只看着他的眼睛,秦烟有一刻的恍惚,师父?但待秦之行走近后,她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带着冬梅的傲寒和清冷,她确定了此人定不是师父,她的师父最讨厌的便是熏香,她吸吸鼻子,直视着对方:“当然,我何须骗你。”
赵呈年本不喜熏香,但这渝州阴冷潮湿,空气里的霉气实在让他不适,就以沉香中和一下,也就习惯了,他移开视线,往书房走去:“既熟悉完了,便开始干活,过来研磨。”
衙役用眼神给她示意,让她跟上,她才知晓自己如今相当于贴身侍从,倒也合了她的意,她小步跑去跟上,秦卿被带去正堂帮忙。
秦之行的书房设在西侧,与她们的住所相对。
一进屋,浓郁而深邃的香气扑来,香炉的旁边,一只精致的炭炉静静地燃烧着,炭火红艳而旺盛,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与外面的寒风凛冽形成了鲜明对比。炭炉上放置着一只铜质水壶,壶嘴冒着袅袅热气,与室内的空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整个书房显得朦胧而神秘。
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案卷和文书,一方红釉瓷暖砚静静地躺在一旁。
秦之行进屋后,将手中的暖炉递给秦烟,秦烟利落地接过,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刚一转身,只见秦之行抬起双手,一动不动,定在原地,意在更衣,秦烟站在一旁歪着头打量着他,不知他傻站在那里作甚。
站了几许,他自己脱下大氅,往秦烟身上一扔,转身坐下。
这县令脱个衣服还要人伺候,好大的派头,秦烟心里嘀咕着,把大氅收在一旁,为他倒了杯茶,站在一旁观察着他。
秦之行轻轻打开暖砚盖子,砚台内部设计精巧,有一个小炉膛,可以放入炭火或者热水保持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往炉膛里加入几小块烧得正旺的炭火,接着盖上盖子,砚台内部散发着阵阵暖意,他拿起旁边的墨块,在暖砚中轻轻研磨,砚台已被炭火灼热,温度适宜,墨水很快便变得浓稠适中,流畅无阻。
秦烟在一旁认真看着,她虽识字,但写字的机会不多,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自然没有文人的风雅。
秦之行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把手里的墨块递给她,自己坐下着墨开始处理之前遗留的一些案卷,秦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研墨、添炭火、茶水,在一旁也没完全闲下来。
秦烟看向他,他话不多,专心公务时并不言语,寒风吹打着窗扉,但此刻却别有一份感觉,仿佛时光慢了下来,静静徜徉。
大梁人才辈出,风水养人,自是不缺才子佳人,梁惠帝风流倜傥、左相玉树临风、长公主金枝玉叶…但秦之行与他见过的人不太一样,认真时好似谦谦君子,那日拿剑的样子又狠辣无情,倒矛盾得很。
秦之行经过几日,已经把之前旧案处理完了,他放下笔:“你自幼生活在清平县,近年这里可有异样?”
秦烟手里研墨,她刚来此地几日,哪知清平县的事,这话颇有盘问的意思,她寻了个理由:“我整日在家照顾秦安,对县里的事不太清楚。”
此话答得滴水不漏,也没有正面回应他,反而让他起疑,他又问道:“县令身亡、人口失踪,如此大事你也不知?”
前任县令死亡她倒是知道,否则现在也不会有秦之行什么事,但人口失踪她确实从未听闻:“老县令失足落水而死,大家都很心痛,他一生清苦为民,大家都很敬重他。”
秦之行知她故意绕话,若她足不出门,她如此回答也正常;若她有意隐瞒,也无需多费口舌了。
听着别院的兵器操练声,他心里倒有了另一番打算,起身拿起大氅:“走,出去看看。”
秦烟跟在他身后,穿过连廊,来到他们练功的地方,一个个小伙子穿着单衣,身上大汗淋漓,因秦之行从外县新调来了一批衙役,他们互相切磋,准备一较高下。
此屋和书房不同,多是兵器架子,也没有炭炉,因着人多才显得不那么清冷,一个瘦高的小衙役眼力劲足,忙去旁边搬了个椅子,其他人又把炭盆端来,生怕怠慢秦之行。
秦之行披着大氅端坐下:“你们继续吧,不用拘礼,不必理会我们。”
秦烟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衙役,那日深夜前来,未能看个究竟,还多以为是酒囊饭袋,今日得见,看他们一身精肉,想必功夫不俗。
原先在县衙里当值的人大部分已过而立,也都有了家室,单从体格来看就不如这些新来的少年,其中一个扶着腰靠在墙边:“县令,您找来的这几个小孩,看着年纪轻轻,手上功夫可真厉害,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比不了了。”
秦之行点了点头,那被夸的正是那瘦高的小衙役,名顾一,满脸稚气,笑起来带着少年的羞涩,他们本是分成两批人,打车轮战,可不成想,顾一一人就力挫三人,最后县衙里唯一还没上场的衙役,也犹豫着不敢上前。
老衙役们拍着他的肩:“别怕,咱们哥几个就靠你争口气了。”说完一推,把他推到武器架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