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赶紧过去连拉带拽,硬将他与老太太分开:“
你别急,谁也没说不帮林丫头,总要商量个可行的法子出来。”
贾宝玉激动地推开她,火气冲天地责骂:“你别哄骗我了!几个姐姐妹妹中属你最冷血,史妹妹当初跟你最好,她落难,你却见死不救,全靠林妹妹放下脸面到处登门求她爹的旧识才凑到银子赎人。家里容不下史妹妹,干脆就让林妹妹赶紧带着她回姑苏,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帮林妹妹!家里不帮林妹妹,我就去找北静王爷!”
薛宝钗被他好一顿贬低,一股火气也上来了:我为这个已经内囊尽空的大家族劳心劳力,还要成天哄着你这个妈宝郎,你却三天两头拿林丫头来捧高踩低我!
王夫人心疼媳妇被丈夫当众责骂,正要开口给她撑腰解围,不然她在下人们中间会掉威信。
却见贾琏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双目通红,扑通跪下:“老太太,贵妃娘娘……薨了。”埋头流泪。
贾母白眼一翻,歇菜了。
王夫人瞪目结舌,只比贾母晚一步歇菜。
前头还暗爽外甥女过得不好,结果自己女儿倒先死了。
做人要是太阴损,保不齐劈她的雷就在赶来的路上,而且还是双黄蛋雷。
元春之死是劈她的第一道雷,十来天后,第二道雷紧随而来,她那个当大官的兄弟王子腾也在回京路上暴病而亡。
突然失去顶梁柱的王家,塌房了。
几日后王熙凤院,贾琏正在卧房往地上摔茶盏茶杯之类的物件大发脾气:“你哥哥(王仁)可真是个糊涂蛋,为了捞银子,居然瞒着咱们家给你叔叔(王子腾)自办祭吊!”
外间绣花的平儿听见他们动静这么大,进屋看到一地狼藉:“哎呀,你们一天到晚吵吵吵,平平顺顺的日子都给吵没了。”去外间拿扫帚进来,边打扫边听他们争吵。
王熙凤斜靠在床头,额头围着布帕,不施粉黛的脸蛋蜡黄蜡黄的,与他强争论道:“我叔叔是今上的重臣,死后还被追封了内阁职衔,你们贾家却拦着我们王家不让报丧、不让祭吊,这是个什么理儿?你还要来我跟前骂我的哥哥是糊涂蛋,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
贾琏激动地指天指地:“我骂的就是他,你那个大官叔叔就是被今上密令赐死的。你但凡有点脑子,也应该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得恶疾死了!”
王熙凤冷笑着火上浇油:“你的贵妃娘娘薨了,你这个国舅老爷没当几年就下了台,在外面威风不起来,心里不痛快,拿我们王家人撒什么气,有本事去宫里找皇帝老儿撒气去,或者再把你的妹子探春也送进宫去。”
贾琏手指着她气得发抖,最终一甩衣袖:“无知妇人!”去外面找乐子消气去。
王熙凤等他走后,憋在喉咙的咳嗽才爆发出来,捶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平儿赶紧去拿铜盆来给她接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你说你身子病成这样,何苦跟他强争这口气?他当不成国舅爷了心里不痛快要找人吵架,你倒一头钻进他的套子。”
王熙凤突然平静地冒出一句:“平儿,你要扶正了。”
平儿一怔,道:“我近日可没招惹你,你别又来试探、打骂我。”
王熙凤不再言语,却是心如明镜。
她被夺走管家权以后太太(邢夫人)只是给她点脸色看而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就是忌惮她背后的大树——叔叔王子腾。
如今大树倒下了,他们这些靠大树栖息的猢狲也得跟着跌落泥沼,早跟晚的区别罢了。
贾琏去贾珍院子找他喝闷酒,脸喝得通红,絮絮叨叨地骂王熙凤,骂起来没个完,说到王熙凤害死尤二姐和她腹中已经成形的儿子,更是恨得怒目切齿。
尤二姐曾经是贾珍丢过手的女人,提到她的死,贾珍心里也很不痛快:“此番恶妇,你不如休了她!反正王子腾死了,还怕她个什么,找出几条罪证就能休了她,生不出儿子就是最大的一条。”
贾琏一口饮尽杯中酒,转着酒杯子踌躇:“只怕老太太那关不好过。”
贾珍就给他出主意:“老太太在病榻上起不来,咱们别惊动她,你去找太太(邢夫人),她保准帮你。你想啊,只要有她在的一天,你就不能纳妾生子。只有休了她,你才能有儿子为贾家传宗接代。”一掌拍在贾琏肩头,“你可是老太太的嫡长孙啊。”
贾琏一把将杯子拍在桌上:“哼,这次定将这个醋罐打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