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问?金祢:“金祢,你?指控崔珣杀了?郭勤威,可是事实?”
金祢自信满满道:“是事实,隆兴十四年,突厥尼都可汗围困天威军于落雁岭,崔珣彼时为郭勤威近卫,他贪生畏死,于是趁郭勤威不备,用弓弦将他头颅割下,之后,便提着头颅去投降尼都可汗了?。”
“兹事体大,你?有何证据?”
“郭勤威的头颅,便是证据。”金祢道:“头颅已经到了?长安,只要拿脖颈切痕与崔珣铁胎弓弓弦对?比,便知真假。”
卢淮点头,正准备让小吏送上头颅,本一直沉默的崔珣忽道:“慢着,我有一言,想问?金祢。”
众人都面露惊愕神色,唯独太后颇有兴趣的看?着崔珣。
卢淮沉吟片刻,说道:“你?问?。”
崔珣道:“金祢,我与你?有何仇?”
金祢呆了?呆,他张口结舌,崔珣于他,并未结仇,事实上,崔珣在突厥自顾不暇,哪里有本事和他结仇呢?
反而是他,撺掇阿史那?兀朵毁崔珣名声,又数次放出夜枭帮阿史那?兀朵抓回崔珣,他于崔珣,才是大仇。
金祢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崔珣又咄咄逼人问?道:“我在突厥两年,是害过你?,还是得罪过你??”
金祢更是说不上来,他是可以捏造谎言,但一个谎言,要用一万个谎言去找补,何况六部尚书和太后圣人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稍微说错一句,就?能被抓住破绽,所以就?算他再?怎么急智,此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状,崔珣冷笑了?声:“既然?我未得罪过你?,那?你?到底以何动机,指控我?”
堂上的卢淮也皱起了?眉头,金祢惊惶片刻,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道:“你?是天威军覆没?的罪魁祸首,人人得以诛之,我为何不能指控你??”
崔珣弯起嘴角:“我倒不知,投降突厥二十六年,领兵攻打大周四次的‘突厥左贤王’,居然?这?般有正义?感,还为大周诛起奸佞来了?。”
崔珣将突厥左贤王几个字咬字咬的很重,金祢脸唰的一白,在座的重臣也面露嘲笑神色,金祢换了?个理由道:“反正我横竖都是死,临死前拉个垫背的,有何不可?”
崔珣嗤道:“左贤王若真这?么甘心受死,又何必在长安东躲西藏?按照左贤王求生的渴望,用我之把柄,要挟我救左贤王,这?才符合左贤王的个性,而不是拉我垫背。”
他一字一句,都让金祢无力反驳,金祢额上不由渗出冷汗,他胆颤抬头望向崔珣,这?位察事厅少卿一身绯红官袍,灼灼如火,但眼神却寒峭如冰,他的身影,渐渐和六年前,那?个伤痕累累,咬牙熬过无数严刑和屈辱的少年重叠在一起,金祢恍然?惊觉,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看?低了?这?个对?手了?。
而这?个失误,将会让他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金祢战栗间,裴观岳已经抢先道:“东拉西扯什么,还不快呈证据?”
卢淮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反驳,他道:“来人,呈证据。”-
当木匣打开的那?一刻,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已成?白骨的头颅,形状恐怖,还带了?一点颈椎骨,众人想到郭勤威身经百战,曾一箭射死突厥叶护,在西域诸国威名赫赫,没?想到死后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头颅在突厥六年不得归,真是让人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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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裴观岳盯着白骨,神色平静。
只有他知道,这?根本不是郭勤威的头颅,只是他寻了?个与郭勤威身材相?仿的囚犯,用铁胎弓将其头颅割下,又令仵作将其做成?白骨模样,放入车队箱笼之中,这?招偷天换日,就?是为了?置崔珣于死地。
所以他并未感伤,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大理寺最有经验的仵作检验,反正仵作他事先也买通了?,只等仵作说出早已安排好?的话,那?崔珣就?在劫难逃了?。
但是仵作检验的时候,脸色却陡然?变了?,他望着裴观岳方向,连嘴唇都在哆嗦,裴观岳心道不好?,难道这?仵作验出头颅主人并非死于六年前,又见到太后和圣人亲临,惊惧之下,想临阵变卦吗?
但此时此刻,焉能变卦?
裴观岳抬眸,目光森冷,瞪了?眼那?仵作,仵作一个激灵,也明白裴观岳的意思,他战战兢兢道:“禀太后,禀圣人,这?头颅,的确是六年前的,颈椎切口,也与崔少卿铁胎弓弓弦,对?比一致。”
此话一出,堂上的崔颂清勃然?大怒,看?向崔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卢淮神情也变的鄙夷起来:“崔珣,郭勤威的头颅,在突厥,而铁胎弓,在长安,如若不是你?六年前用弓弦杀死郭勤威,那?这?远在突厥的头颅切口,如何和你?弓弦对?比一致?事到如今,你?认不认罪?”
崔珣很简单说了?两个字:“不认。”
“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崔珣只是瞥了?眼放在条桌上的白骨,说道:“这?头颅,不是郭帅的。”
卢淮愣了?愣:“你?从哪看?出这?不是郭勤威的头颅?”
“这?是一个女子的头颅。”崔珣笑了?声:“仵作,没?看?出来吗?”
他说道:“男子颅骨骨板厚重,女子轻薄,男子额骨呈倾斜状,女子呈陡直状,这?种最基础的学问?,仵作,看?不出来吗?”
众人眼神都看?向大理寺仵作,卢淮更是惊怒:“林三!他说的是真是假?”
仵作害怕到双腿颤抖,他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少卿饶命,少卿饶命……”
卢淮咬牙:“叫张二郎过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