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或许还未察觉,少年的心境已经悄然改变了。
在妹妹因神丹遇害而心如死灰,重病不起的那两日,是少年出言制止想要杀死累赘的长解,并将她接上了马车。马车上,少年一开始只是远远地看着陷入噩梦的妹妹。后来,迟疑地为她盖上了自己的大氅,还用手指蘸水,轻轻抹在妹妹干燥的嘴唇上。
做这一切的时候,少年自己也满面疑惑,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像曾经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凤王”二字竖起耳朵。
在那以后,他们越走越近,就如妹妹所计划的那样,她在少年心中占有了绝对的位置。
荔知看着他们从鸣月塔一路走回京都,最后在百官面前揭露天子的丑陋。
妹妹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那副画卷在众人面前抖开,而她的妹妹在百官之前挺着胸膛,掷地有声地控诉时,她的心情却像落日下的潮水,盈涨着哀伤。
她的妹妹,为了替她复仇复仇,放弃了一切。
包括自己的名字和人生。
可是妹妹不知道,亦或忘了,她一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妹妹的平安喜乐。
“姊姊只要你快乐啊……”
她流着泪说出的话,再也传达不到妹妹耳中了。
再后来,那已经长成青年的废太子之子,登上帝位,而妹妹也成为了皇后,以荔知之名。
三年后,妹妹怀上身孕,如愿窃走大燕的皇帝。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陪伴在妹妹身边。
哪怕谁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妹妹生产的那天,她也陪在产房,她害怕昔日的噩梦重演,比冲入产房的妹婿更加紧张和恐惧。
好在,妹妹顺利生下了宝宝。
她看着那大声啼哭,中气十足的宝宝,不知为何想起了山海经里的老虎。
当妹妹询问妹婿小名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罗罗”。
就像妹妹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一样,她竟然真的将女儿取名为罗罗。
妹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抱着新生的女儿轻轻摇晃着,叫着她的小名。
罗罗红通通地躺在襁褓里,吃着自己的手指,一双乌黑澄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兰胥身后的她。
“你瞧,罗罗知道你是爹爹,一直在看你呢。”
妹妹笑着对妹婿说。
罗罗拔出嘴里的手指,吱吱呀呀地叫着,向她伸出手来。
荔知迟疑片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罗罗高兴地笑了起来。
荔知对小小的老虎笑了起来。
“今后,就拜托你照顾好般般了哦。”她说。
妹婿接过了伸出双手的罗罗,却不想后者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含泪笑着的荔知。
两个月后,妹妹带着妹婿和女儿一起出海,寻找姨娘口中的“大朔”。
而她,则飘过千里,回到京都。
她还欠一个人五年。
不止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