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街道声声吆喝,又显得勃勃生机。
热闹喧嚣与静谧深远便如此完美和谐的融为一体,令身心别有一番特殊感触,不由赞叹道。
“你看这些店家多么自由又充实,纵是处在闹市当中,但一切江湖的争斗,都仿佛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而我们却都要深深被卷进了这江湖的是非圈内,委实难以脱身啊。”
这一番话,江大力说得是满怀感触,发自内心,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不知江湖多少人要咒骂这是“鳄鱼的眼泪”,“假惺惺”。
纵是此时身处房间内的众人也不由大讶,但旋即却都能感受到江大力这句话出自肺腑,发自内心,不由讶然之余,也仿佛认识到了这位浑身都似充满火药的猛汉的另一面。
了如神是不解,婠婠是半知半解。
此刻处于屋顶之上饮酒的东方不败、以及同样在屋顶看着夕阳的步惊云,却是皆心中一震,听出了江大力这句话内心身处的寂寞。
的确是寂寞。
但没有人懂这寂寞来得含义,唯有江大力自己清楚,这寂寞自是来自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争霸天下也好,天下第一也罢,诸多江湖纷争,皆不过就是为了揭开他心间不可为人所道的秘密。
婠婠讶然深思过后,唇角掀起一抹笑道,“寨主现在也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说,若是真正身处这些市井小民的角度,便知天下间凡有人的地方,便无处不是争斗,这些市井小民你现在看是充实幸福。
但若是知晓,他们每个人还要苦恼每月上交给帮派的例钱,苦恼每年打发给官府的打点,便知他们也是在人海中打滚儿,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如此自由写意哩。”
“哦?”
江大力一笑,颔首赞道,“你说得不错,既如此,本寨主今日便大发慈悲,送他们一回轻松惬意。
自今日起到年底,我要杭州城内无论黒道白道,俱是免了这街头百姓的例钱打点,便要这杭州城当官的也好,当恶霸的也罢,全都与民同乐一回,过一过裤腰带勒紧的日子。谁若有疑问,便来寻我理论!”
屋顶之上,东方不败哑然失笑,无声摇摇头。
你身为堂堂冠军王的黑风寨主既是下令,便是宋国皇帝都未必敢反对,这杭州城内黒白两道,谁又敢反驳?
婠婠亦是随之莞尔,但一听江大力这话语,也知晓其是释怀了。
此时已是将将立秋,寨主这与民同乐的命令只管到年底,而不是彻底免去,便是认可她所言的,无论是谁,无论处于哪个阶层,都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烦恼的理论。
嘚嘚嘚——
这时,一行马车由远处街道拐角转来,缓缓驶至。
坐在马车上的车夫,却是一个高瘦颀长文士打扮的男子,神态悠闲,双目闪闪有神,一看便知是个高手,赫然是魔隐边不负。
婠婠眸光一闪,离愁别绪登时涌上心头,款款步向江大力身旁,低语道,“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寨主,眼下婠婠便要离去,去办您交代好的那件事,此番离别也不知何日再聚,寨主莫非也不肯送送奴家?”
江大力转身洒然一笑,野性瞳眸湛湛目视婠婠正色道,“昔日的魔女婠婠,如今的阴癸派阴后,如何也要作这等忸怩儿女态?
好,本寨主今日便送你一程,望你能办成本寨主交代之事。”
话罢,江大力哈哈一笑,一把搂起她的小蛮腰,展开身法,轰地一下撞破窗户冲出,直奔下方马车而去。
了如神看着满空飘洒的木屑石粉,心中暗叹,自己这义父也的确是直截了当的猛人,不顾忌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衣衫淡薄的婠婠冲上大街,当真是不拘俗礼,兴之所至,任意行事,可谓豪浪异行。
婠婠一双纤手缠上江大力粗壮如牛般的颈项,只觉两耳风声呼呼,迎春楼急速倒退,鼻子嗅着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陶醉在远处醉人的夕光下,只希望便永远如此飞着,永远不落下。
可惜听到边不负一声“宫主”之声,她便知晓已到了马车,落在马车的车辕上。
转首一看,江大力正平静立在车旁,背负双手相送。
婠婠内心一叹,瞧了眼屋顶上的东方不败,又看向江大力,以动人的温柔语调,甜美微笑道:“下次再见,奴家便一定会让寨主满意。”
如何满意,这阴癸派宫主又答应了黑风寨主什么事,周遭街道上的众人俱已是不知,只呆呆看着这位佳人轻拢乌黑柔软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发,随后颠倒众生的嫣然一笑,步入马车之内。
“希望婠婠你能办到吧,如此,也算是给我省却了不少功夫!”
江大力目视马车远去,空气中余留些许暗香,心中暗暗道。
他交代给婠婠的事情,便是要婠婠发动阴癸派在唐国内的所有力量打入皇室,为他将来在唐国得到尊崇声望以及异姓王位铺路。
这件事若是旁人去做,或许还会很困难。
但阴癸派在唐国早已经营了如此多年,如今唐国皇宫内,甚至就有上到贵妃,下到才人都是阴癸派一手培养的女子,拥有极大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