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和命,旁人能干扰阻止一次,又岂能阻止一辈子?
曾经他不止一次为旁人改命,最终却无法为自己的妻子改命,他的命也自妻子死时同样死了,现在一个已死的无名无姓之人,又何必再活过来?
他仿佛没有听到背后剑晨的呼唤,没有看到一群天下会之人欣喜带走步惊云……
他仰头看向不远处潺潺欢快流动的溪水,如此充满活力,但他已厌倦。
一个人若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那只是一种厌倦,一种已深入骨髓、渗透血液的厌倦,厌倦了杀人,厌倦了流血,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江湖。
他永远忘不了昔日抱着爱妻的尸首呆了三日三夜的场景。
那时他的剑道修为已是天下无双,声名赫赫,但那又如何,早已因名利而结下太多仇怨,当爱妻被仇家所杀,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仇家所为,不知该找谁去报仇。
他不眠不食,伤痛欲绝,却欲哭无泪,偏偏淌不出半滴眼泪,第三天夜里突然下起滂沱大雨,像是老天代他大哭了一场……
他抱起妻子已在发胀的尸体奔出屋外在滂沱大雨中跑着,从那时起,他已将命交了出去,将名也交了出去。
从那时起,他——无名!
“师父!惊觉他……”
“由他去吧,这是他的选择,这也是他的命……”
……
雄霸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看到了霍惊觉。
不,应该是步惊云。
他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失望。
这个孩子既然会愿意为他的母亲和完全无关的人出现,证明还并非表面上看去那般冰冷无情,这可并非一个合格的冷酷霸主的种子。
但没关系,只要他是命中的云,以其现在表现出的性格,雄霸已是很满意。
他含笑走出棚子,张开双手迎接被一群手下簇拥着带回来的步惊云。
步惊云却在二十丈外突然驻足,木然冰冷看着他,道,“我要见我母亲。”
雄霸一愣,突然笑了起来,笑出嘴角的纹,道,“惊云,你母亲安然等着你,她还奇怪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老夫和你母亲都在等着你。”
雄霸说着,一抬手,棚子内款款步出玉浓的身影。
是还穿着新娘红衣的玉浓,红唇白肤,美丽得宛如二八女子,冲着步惊云笑道,“惊云,你跑去了哪里?叫为娘好担心,以为你被歹人带走了,还好雄帮主找到了你。”
步惊云心中一寒,他的母亲从未如此和颜悦色跟他说过话,面前的母亲令他心寒。
但他向来木无表情,此时即使心寒却也依旧是不动声色。
见步惊云不说话,一旁带来步惊云的领头帮众立即上前禀告遭遇,并将黑衣汉子的话语带给雄霸。
“哦?”
雄霸虎目闪过惊异与意外,鹰眉飞扬缓缓沉声道,“这样的小地方,竟还有人不出手就令你们无法拔剑?随意一指就让你们全部落败?还敢出言警告老夫?他是谁?”
所有见过黑衣汉子的帮众刚想描述,突然惊恐发现,自己居然已忘记了那黑衣汉子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