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崖四处看了看,道:“跳到树上去。”说着将沐瑨璃一提,往不远处的一颗参天老树上跃去。瑨璃只觉得他足尖在树干上轻点,竟像在走路一般,不由又一次诧异他的功夫造诣。见江天昊也跳到一处树上,方才低头往下看。
有约莫十来个人,提着剑四处搜索。有人道:“刚才明明见到有人,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莫不是见鬼了?”又有人笑道。
“放在房梁上的信签已经有人拿走了,他们回来过。”一个男子沉着地道。“应该跑不远,在这附近找找罢。”
瑨璃紧张地几乎不能呼吸,回头来看霍司崖,他紧蹙着眉,弓着身子。瑨璃见他倒是不紧张,只是神情凝重,不由又去看那些人。只见都是些年青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身上穿着青色常服,手执佩剑,此时四处搜寻着他们的消息。猛得,刚刚那个指挥他们寻找的男子朝树上看来,瑨璃吓一跳,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瑨璃转头对上霍司崖的视线,在她耳边说:“别紧张,这儿树叶厚密,他发现不了。”
瑨璃点点头,脸儿火辣辣的烧。在树上呆了约莫半个时辰,下面那些男子方才离去。瑨璃小声说:“可以走了吗?”
霍司崖指着下面,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些男子去而复返。想必刚刚离开只是个障眼法呢。下面有个男子冷笑道:“你这法子不管用!想必他们早从从咱们不知道的捷径跑了。”
下面一番喧闹,那些人方才离去。直到他们真的走了,霍司崖才带她飘下树,江天昊也从旁边一棵树上落了下来。江天昊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离开。只怕他们同门之间有暗传消息的方法,如果从后山走,指不定会被堵劫。我知道还有个地方可以走,只是要从一条瀑布跳下。我和璃儿从小在那儿耍大的不怕,不知道霍兄可识水性不?”
“识水性。”
瑨璃虽从小在这儿长大,但是毕竟是女孩子,沐易对她管得也严些,不如江天昊从小在山里扒拉大的,哪里有什么捷径,哪里种着好吃的,哪里能打着好猎物全都知道。他领着他俩从一条树洞穿过去,瑨璃看里面黑漆漆地便道:“大师兄,这什么地方啊,里面不会有毒蛇猛兽吧。”
“估计有蛇。不过不怕,师兄有带雄黄。想当时这树洞还是我和敬天一起弄的……”说到这里,不禁神色一黯。当年的同门,此时已是天人两隔。
一路默默地过了树洞,再往前走一段野草丛生的荒道,便听到轰轰的水流声。
白色宽大的瀑布飞泄直下,他们就站在源头,江云昊道对霍司崖道:“这瀑布虽不高,但从高处跳下水里,仍是不大好受的。霍兄可记得屏住呼吸,若是把水吸进去就难受了。”
“嗯。”
入水的那刹,霍司崖只觉得水面把脸砸得生疼。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掌,把他迅速地往水面上带。过程短暂,感觉却很奇妙。三人到了岸上,衣服头发皆已湿透。沐瑨璃看看瀑布顶上,幽幽地道:“已经好久不曾从上面跳下来了呢。”
江天昊也说:“可不是,小时候你总那么顽皮,第一次看到你从上面跳下去,我心都要吓停了。赶紧也跟着跳下来——这以后倒成了咱们的乐趣了。”
以后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瑨璃掠了掠湿湿的头发,“我们这样要怎么上路才好。”
“前面有猎人住的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他们万万找不到的。咱们且在这儿过一夜,把衣服都整干了,明天才好上路。”
他们去捡柴禾,江天昊到猎人的屋子拿了工具,向霍司崖道,“你在这里陪她,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霍司崖回头看看正在发呆的沐瑨璃,衣服湿湿的头发也湿湿的,看着地上呆呆的,让人心生可怜。“擦擦头发,不然会着凉。”
瑨璃只好把头发解下披散在肩头。随身带的布与衣裳也都被水弄湿了,只能用手一下下甩头发上的水珠。霍司崖生火先帮她将包袱里的衣服烤干。看到一件红色肚兜,出神了半天,瑨璃看到他盯着肚兜看,不禁抢了过来,“我自己来。你走开。”
霍司崖看她脸色绯红,不由笑了,往旁边挪了点,将她的男装拿出来烤。“之后有什么打算,想过么?”
“现在只想着赶紧到万涉谷把爹爹和姐姐救出来。”
“如果他们不在了呢?”
她的头低低垂下,“如果不在了,我就……把万涉谷的人全杀了给他们赔葬。”
霍司崖吃惊地看着她。她怎么看都不像能够双手染满鲜血的人。但是可以想象最亲的人若死在他们手里,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下心中的仇恨。“然后呢?”
“然后。”瑨璃的声音低到自己都要听不见。然后呢?还有什么然后。她的未来从刚开始的那么清析,一下子变得没有目标和方向了。如果爹爹姐姐真的不在了,那她怎么办?她不和司马楠成亲就无处可去了。幽幽一声叹息,甩甩头,“不想那么多,他们一定还活着。”
“如果到时候没有人可以依靠,你跟我走吧。”他的声音很轻。
瑨璃眨了眨眼,不大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没有白眼她,也没有像往日一样沉默,而是重复了一遍。瑨璃的心忍不住狂跳,他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让她以后就跟着他了么?哪有这样说话的人啊。转头来看着火堆,她不言不语。
过大概两个时辰大师兄方才拖了一头野猪回来,在外面大叫道:“快出来帮忙,累死我了。这么大一头猪,得有两三百斤。”
当下他们把猪洗扒干净,就火烤了吃。虽然没什么佐料,但是肌肠漉漉,也就顾不得许多了。飞快地吃嚼完毕,此时天已黑了,江天昊便和瑨璃道:“我们在这儿守着,你去湖里洗澡。不怕,不会有人偷看的。”
轮流洗过澡,方才回到木屋,他们把房间留给瑨璃,两个男人自是在外头睡地板。夜里睡不着觉,江天昊望着满天星斗,问霍司崖,“你是喜欢我们璃儿吧?我看她似乎也对你有些不同,如果和司马楠的婚事当真成不了,你娶她吧,我做主。”
“……”霍司崖看了他一眼。
江天昊急道:“你那天可抱过她了,要是不娶她可咋整?”
如果告诉他他曾经按耐不住,回头看过沐瑨璃在水中沐浴的样子,那还不拿刀把他给劈了?霍司崖淡淡的没有说话。那一个夜晚,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不回头的欲望,看到月色下她背对着他在湖里将水泼向肩膀,身形纤瘦,肌肤雪白,仅仅只是一眼而已,却已叫他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