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蒙捏着才吃了三分之一的蘑菇串,叹为观止,同时又有些不解,蘑菇有那么难吃吗?我觉得空烤的蘑菇很好吃呀,香香的!
竹里看着架在火堆上正与火苗亲密接触的蘑菇,挪开视线,生肉,又涩又腥气,味道太重了,不好吃。
可是蘑菇不是肉吧,空纳闷地想。
很明显竹里就是这样认为的,她抿着唇,满脸不爽的样子,蘑菇,松茸,青苔,草肉都不好吃,都是生的。
这么说着,她的嘴巴里好像又涌上来那股味道,又涩又柴,还带有一股铁锈味,混合着雨水的冰冷与泥土的腥气,难以下咽,好像喉咙有个开关卡住了一样,拼命地吞咽都咽不下去。但她必须要吃掉,所以只能机械地往嘴里塞,用手堵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以至于只有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来。那是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属于森林的味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她好像看到了谁,她为什么是跪着的?
很好,你做的非常好,现在你就是这里最强的。
对对吗?我救救我,拜托了,钟不是的,这是谁他们全都死了,我也死了,我还活着,我在等着他的
我在等谁?
一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却又卡住,竹里捂着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脑袋隐隐作痛,连头发下半截变成白绿色的部分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好了幽篁,该睡觉了。
温迪捂住她的眼睛,略带强制意味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已经吃完饭了,你需要睡一会。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蜷缩起来,缩在温迪的怀里,是温暖的,就好像回到了泥土里一样,被包裹着被保护着,她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声音渐低,呼吸也慢慢平缓下来。
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包括派蒙,都默默地看着温迪哼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曲调,慢慢地把竹里哄睡。
半晌,确定竹里已经睡着,温迪才松了口气,愧疚地看着迪卢克他们,抱歉,可能要拖延一会了。
目前还是竹里小姐的身体重要她怎么了吗?琴体贴地放低了声音,如果是身体上不舒服的话,可以拜托教堂的修女芭芭拉检查一下,她的医术很好的。
对呀对呀,竹里是不是味觉不太好?派蒙挠挠头,连手里的蘑菇都不想吃了,她飞到竹里身边看竹里的神色,蘑菇怎么会是肉呢,而且还是生肉,还有松茸青苔?竹里的嘴巴出问题了吧?
不,这么说来更奇怪了,松茸蘑菇也就罢了,哪里会有人吃草和青苔,那味道不奇怪才怪。
没有哦。温迪抱紧了竹里,朝着西方望了一眼,对她来说,可能蘑菇松茸这一类东西就是肉也说不定但那对于她来说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既然记忆都磨损了,尽量还是不要再想起来为妙,对她自己也是好事。
竹里具体活了多久温迪不知道,他只在她的记忆里存在了两千六百多年,而在那之前的漫长时光,那些记忆,那些记忆里的人或者神,那都是他不曾经历过的,哪怕后来他知道了于公于私,温迪都不希望她想起来。
空盯着火堆,双目无神,脑海里占满了的是温迪抱着竹里的画面,他们同样都是白绿色调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就好像这两个人一样,哪怕竹里表现出来的对温迪的态度再嫌弃再恶劣,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温迪对于竹里来说就是特殊的,他们之间耗费的两千多年真正形成了谁也插不进去的特殊磁场,即便空不想承认,他也只能认清楚一个事实,能够理解竹里的,目前只有温迪。
他突然又想叹息,不明白为什么竹里一定要贴过来,给予他不现实的期望,哪怕他知道,不管从谁的角度来说,他和竹里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他仍旧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或许是因为竹里的美貌摄人心魂,或许是因为从醒来以后到遇到派蒙之间这一段漫长的时间两个人的独处让他产生了爱情的错觉,又或许只是他的精神寄托,无论如何他能够明白自己是喜欢竹里的,却又做不了什么。
百年难得一遇的铁树开花,结果是开在了寒冬腊月啊,如果荧知道的话,一定会嘲笑他的吧,空心想,但这不能怪他,如果荧遇到了竹里,搞不好荧也会喜欢上她的吧,她的脸,她的性格,她的身体,尤其那副纯洁无辜又傲慢的姿态他们兄妹的品味向来相似。
他突兀地想起了那天下午的荒唐,手一抖,不小心把正烤着的打算给派蒙的鸡腿翻到了火堆里。
迎上派蒙控诉的眼神,空面不改色,烤焦了的肉不好吃。
骗人的,好吃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