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寒冷三月天,她打开纸条读了起来:“算账的日子。”玛莎坐在那儿,凝视着一排排抽屉,心烦意乱。现在,只有几个抽屉没有打开过了。
这时苏珊娜打断了她的思绪:“玛莎小姐,你的信。”
又是一封律师事务所的信。她略带疲惫地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封封了口的信。再打开,信里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玛莎:
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早就知道许多事情。有些事我早就该说,但是想到你是个孩子,我说不出口。
虽然如此,但现在我觉得到了伸张正义的时候,我必须通知警察局。因此我写了一封信存在律师事务所,它将在你七十五岁生日那天投递,寄给警察局。我希望这一年就当做你一生的回顾,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
卡伦
附注:万一她死亡,此封信烧毁。
玛莎吓呆了,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重现,恐怖的记忆不停地刺激着她现今已十分脆弱的神经。从那天开始,玛莎寝食难安,整个脑子都乱哄哄的:卡伦的信里会写些什么?警察会相信卡伦的话吗?警方会起诉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吗?
她开始考虑该如何处置这讨厌的柜子,可以卖掉,也可以烧毁。但她更希望有一天早晨睁开眼睛,发现它已经不在那儿了。她在黑暗中,对柜子说:“真希望你会消失。”
这天早晨,苏珊娜在帮玛莎穿衣服时说:“玛莎小姐,你好像一夜没睡。”
“我很好。”玛莎说着,挺起胸看苏珊娜整理完床铺,擦拭书架上的灰尘。等苏珊娜走后,玛莎面对柜子,现在只剩下两个抽屉没有打开了。“我决不打开其中任何一个。”她发誓说。
九点过去,她把早报翻来覆去读了一遍又一遍。十点,她读完了书。到了十一点,玛莎投降了,她走上前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条子上写道:准备的日子。
玛莎皱了一下眉。
苏珊娜帮她洗头之后,便去换床单,而玛莎则修剪起自己并不长的指甲,然后要苏珊娜换掉轮椅上的坐垫。
晚上,玛莎躺在床上,想着还有什么要准备呢?她聆听着老爷钟的钟声,它敲了十下,十一下,然后是十一点十五分。到了十一点半,玛莎按下床边的铃,苏珊娜匆忙跑了进来,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要穿衣服坐进椅子里,”玛莎说,语气很坚决,“我要穿蓝色的礼服。”
于是苏珊娜帮她穿好衣服,扶她坐进椅子里,然后俯身在玛莎面前,关切地问:“玛莎小姐,你没有事吧?我的意思是……你似乎很烦躁,半夜这样起来打扮,有些……你还好吧?”
“我很好,苏珊娜,”玛莎说,“你回房休息吧。”
“好的,可是把你这样子留下,我有点不放心。”尽管还在担心,但苏珊娜停下了话语,俯身在玛莎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吻过玛莎。
玛莎悲哀地轻抚着苏珊娜吻过的地方,聆听走廊上的脚步声和熄灯的声音。然后她缓缓地把轮椅推到柜子前,伸出手摸向最后一个抽屉,此时老爷钟正好以沉闷的响声敲到了午夜十二点。
她对着柜子说:“我来了。”
她打开抽屉,里面放的不只是纸条,还有一小包东西:一条漂亮的绣字手帕,手帕裹着一把女人用的小型手枪。她打开手帕,那不正是她好久以前见过的手帕吗?啊!为什么以前她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字正是卡伦,为什么以前她没有看到呢?她又想起自己当年所写的卡片,但此时手帕中并没有。
这个神秘的柜子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原来那个辈分比自己高、但年纪却差不多大的卡伦姑妈,竟是当年自己丈夫的情妇。
她取出纸条,冷静地说:“也许她最后还有话要说。”然后她读了起来。
玛莎把纸条轻轻拿在左手,右手将手枪放在乳房下扣动扳机。——字条飞落到地上,这张放在第三百六十五个抽屉里的纸条说:
最后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