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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叶箫的说辞,冰原仿佛早已看穿一切:“行了,别编了,你说于荧是过劳别人或许信,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知道您让她在祠堂是为了什么,没想到她已经将缘由猜得八九不离十,既然她没有继续疼痛,也许少司命帮她抹去了记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辛苦您尽量避免她再接触有关海灯的一切。”叶箫向冰原恳求道。
“我承认,我当初确实想把她扣在龙城,奈何她性子倔,宁死也不愿意放弃靠近石城。她只要心里还放不下,就算我们都不说,她也会自己去寻找答案。”冰原无奈摇头。
“我知道这样很难,但至少,求您帮我们拖延些许时间,我和江宁一定会想出既不会耽误她知道真相,也不会伤害她身心的办法。求您了。”
“办法我这儿有一个。”冰原说得风轻云淡:“你们撵走她,不要给她任何希望。只要她放弃留在石城,不去探究这件事,她就永远不会痛苦。但是……你们愿意吗?”叶萧沉默了。冰原继续说:“在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之前,我劝你们给她离开石城的机会。”
听完叶箫的叙述,江宁犹豫了很久。他坐在于荧睡过的床上,看着客房窗外残缺的月亮,扬起一个悲伤的笑容:“让她走吧。”
“你?!”叶箫惊愕:“你不打算完成京上给的任务了?”
“冰原说的没错,只有让她走,她才能平安。她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江宁慢慢把于荧趟过的枕头抱在怀里,眼眶酸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房间陷入沉默,叶箫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好给江宁留下独处的空间。
第二天,江宁平日的竞争对手为了得到南极科考的名额,举报了江宁对于荧心存不轨之念,有违师德。而江宁因为过度剥削于荧劳动,致使其患上心肌炎的消息也传遍校园。
再次回到小县城,鲸群搁浅的地方已经没有被大司命遗忘的灵魂,而龟爷爷殉身的地方,是一座博物馆。于荧摸了摸老榆残余在世界上的灵魂,眉眼里的难过与不舍几乎夺眶而出:“龟爷爷……”老榆的灵魂如云如雾,在博物馆门前的巨大石龟上轻轻缭绕,于荧忍不住想牵牵老榆的手,可她轻飘飘地就将老榆的手腕打散,停止触碰后,老榆的胳膊又慢慢恢复成原状。
看着于荧噙满泪水的眼眶,老榆抬起云雾一般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你要坚持读书,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这样,才算不辜负你爹妈的生养之恩。”说完,老榆的身体彻底消散,变成了看不见的空气。
“城魂也会死??”于荧无法接受这一切,眼里掉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这个小县城的新城魂是个于荧没见过的面孔,但他和其他城魂一样,眼里都是对自己所在土地的热爱,他同情地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当城魂觉得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可记挂了,就会消散,变成山河湖海。”
“老师本来早就应该归于混沌的,但是于姑娘你出现了,他就多坚持了几年。看到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老师自然放心离去。”乔宇依然是行政助手,他对这个脆弱的小姑娘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感到十分欣慰。
“之前排斥你的县魂看在榆归前辈的面子上不会过于为难你,只是以我目前的资历,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你挡下所有刺杀。”新城魂诚实地说自己只是颗尚未孵化成功的笨鸡蛋,他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于姑娘你尽早回到首府青龙身边吧,在她身边,你会更安全。”
路过车站的餐馆,于荧下意识感觉有人在跟着她,回想起秀容府曾见过的那个便衣,她从包里掏出纸笔来,摊桌子上写写画画。写完后,又问老板要了一份饭,老板端来后,于荧没有继续进食,而是压住了桌上的纸条,背包离开了座位。
便衣依然是一身黑衣加黑口罩,紧跟在后,长期的职业习惯让他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知道你不方便露面,这段时间辛苦了,这份算我请你的。距离发车还有半小时,刚好够你吃顿饭,我顺便去个洗手间。”他看着纸上的娟秀但不失幼稚的字迹,刀锋一般的眼神里增添了许多柔软的感情。
回到龙城首府,家门刚一打开,于荧飞扑进冰原怀里,忍不住嚎啕大哭:“你也会消失吗?”
“啥?消失?”冰原一开始有点懵,但想到老榆刚刚归墟,于荧自然会难过。当她反应过来于荧害怕她像老榆那样离开时,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她不禁又开始絮絮叨叨:“你成天冒冒失失的,我还没骂醒你呢,我消失了谁管你?”
夜晚的房间里,于荧的抽泣断断续续。她和冰原躺在一张床上,紧紧抱住瘦削的她:“我刚来这片大陆的时候,有数不尽的城魂想杀了我,有的在我饭菜里下毒,有的趁我睡着时用吹针注射药品,无所不用其极。可惜因为永生,我活的好好的。我不知道他们的初衷,也许是因为我和蓝风轻是一个物种,觉得我也是来毁灭大陆的,也许是因为我带着永生,得不到就毁掉。老榆从我的基因里提取到了蓝鲸的片段,又与埋在地底的鲸群基因进行比对,最后确认我确实是鲸群的后代。老榆信守承诺,将我从监狱抱到了他的屋子……”
“我到现在都记得老榆那间屋子,烧火做饭的地方与炕相通,冬天天冷,我趴在被窝里抱着棉花不停哆嗦,老榆就坐在灶台上一边塞晒干的玉米杆,一边教我学人类的话,饭做好了,炕也热了,我也不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