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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诅咒,蓝风轻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她拿着扫把默默地从山顶,扫到了山脚,最后在浓浓的晨雾中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把保经岁月磋磨的扫把依靠着秋桐,静静等待着一天中最早来的一批游客。
浓雾四起的负物质世界中,于荧抱歉地扑进蓝风轻怀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有诅咒,灵魂就会消散……”
“这东西的性质只有族长知道,不怪你。”蓝风轻的身体如云似雾,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她戳戳于荧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强调:“你给我把命用好,别动不动想死浪费我的牺牲。”
“谢谢你……”于荧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紧紧攥着蓝风轻毫无重量与形状的手,不舍得放开。
“谢谢你自己吧。”蓝风轻说完,身边突然出现了蓝鲸的身影。看到蓝鲸将蓝风轻慢慢搂进怀里,同时消失在于荧眼前,她这才知道,原来让她活下来就是大司命安排的特殊任务。蓝风轻身死却形不灭,她的声音飘渺,却充满力量:“我现在是云雾,可以随时随地监视你。但凡你想死我饶不了你,蠢丫头……”
族长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于荧缓缓睁开眼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红山兽医院的病房里,手上输着营养液。唯一不同的是,心脏不疼了。江宁仍然守在床边,抱着电脑工作,她伸出手戳了戳江宁的大腿。
发现于荧苏醒,江宁十分惊喜,把电脑往旁边随便一放,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退烧了,便安心下来。他刚要起身,于荧却拽着自己的领口,慢慢解开一个个扣子。江宁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任由她行动。只见于荧轻轻触摸自己被琉璃填满窟窿的胸膛,皮肤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江宁怕自己失态,一把握住于荧的手,温柔地说:“多亏你去找了琉璃,它被填补得很漂亮,在光线底下非常闪耀。”
“我知道我就是海灯了。”于荧伸出另一只手,轻抚江宁略显疲惫的眉眼。听到于荧的话,江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被子上。于荧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被反复折磨的她圆润不再,身上到处都是突起的骨头。她用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擦去江宁脸上的泪痕,嗔怪道:“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中伤你的话,你情绪倒是稳得很……”
“说反话会把在意的人越推越远,你以后不许再把我推开了。”江宁将于荧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侧过头在轻吻她的手心。
“谢谢你愿意一直收留蓝风轻。”于荧对他微笑。
“你去找她了?”江宁把于荧两只瘦弱的手都裹在他温暖的大掌,温言问道。
于荧点点头:“我和族长聊天过程中,她说我是石城的城魂,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是真的,石城的正城魂,一直都是你。只是你被时间带走,石城没有实力强劲的城魂,动植物无法安心扎根定居。我作为你的配偶,自然是代替你,履行你的职责。”江宁温柔地调整于荧额头上的网纱位置:“尽管你不用刻意履行职责,但是大家还是公认你才是真正的城魂。石城的生命,都为自己是蓝鲸庇佑的人感到自豪与骄傲。”
“你兢兢业业那么久,不觉得我抢你风头吗?”于荧笑着问。
“我们是一家人,你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我的成就,也是你的成就。”江宁说完,在于荧额头留下一吻,于荧幸福地闭上了眼。
“说得好。”病房门突然被人用背顶开,叶箫欢快的声音传来,看到江宁要帮她拿手里的托盘,叶箫却闪开了身:“唉别,不用帮忙,我来就好~”她说着,把托盘上的粥放到病床桌上,给于荧转到身边来。看到于荧一切正常,叶箫也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生我们气了吧?”
“我都想起来啦,自然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怕我疼。”在江宁的搀扶下,于荧慢慢坐起来,失笑道:“可是谁叫之前我问你们一个个都不解释,这不怪我。”
“石头现在倒是不怕你疼了,他最怕你去椰城找可可。”叶箫扫了眼江宁,发现他背对她们扣扣子,红透的耳廓却把他的心情暴露得一览无余。
“但可可是姐妹……”于荧下意识回答,突然想到什么,她捏了捏江宁的手:“呃……你吃醋了?”
江宁更加手忙脚乱的扣完扣子,最后发现扣子从第一个就错行了。叶萧见状瞬间大笑,笑到喘不过气来。
看着叶箫毫无顾虑的大笑,于荧在海灯那一世尽管帮她挡住了蓝风轻的刀,叶箫却并没有逃过恶魔们的毒手。敌人将海灯干净清秀的脸庞踩进石城杂草与土灰中,一个侵略者将叶萧一脚踹倒在地,剩下的侵略者发出变态的笑声,将无助的她慢慢包围起来。
当时叶箫也是才刚十几岁的样子,五六个侵略者把她当做开胃菜,在冰天雪地里开始了恶毒的狂欢。侵略者像饿疯了的野兽,扑在叶萧瘦小的身体上,仿佛要把她撕开。更有甚者把尸体僵硬的海灯翻转过来,撕开衣服,看着她被军刀贯穿的躯壳,发出诡异的兴奋尖叫。
海灯的尸体被侵略者拿刺刀游戏一般戳烂,寒冬刺骨的风通过她尚未消失的听觉,将叶萧绝望的哭喊声和恶魔们的嗤嗤狞笑声深深雕刻进逐渐干涸的记忆里。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在死去的海灯耳边回旋,哀转久绝。不知过了多久,叶箫的灵魂也慢慢从躯壳上剥离。她赤着身躺在尘土飞扬的枯草堆,身上都是破裂的刀口。她的脸血肉模糊,双腿之间汩汩流动的血将还没融化的雪地染成刺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