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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风轻的身体成长得比鱼茔快,目前已经成年,骨头也基本闭合。而鱼茔还是小孩的模样,和蓝风轻站一起,头顶只到她腰部。蓝风轻俯视鱼茔,小小的她脖子上戴着笨重的锁链,十分刺眼。她强忍心中的愤恨,故作轻松问:“当人类玩物的感觉怎么样?”
鱼茔从旁人听过蓝风轻的战捷,知道她此时的风头火势,只低低说:“不敢和你比。”
“别墅虽好,终究还是比不过我的沙场点兵。”蓝风轻其实不喜欢打仗,可她别无选择,她不打,将来就是鱼茔去打。身为族长,却眼睁睁看着子民被人驱使,她就算躲着独活,心里也不会好受。
鱼茔不明白,族长夫人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选择替邪恶的人类卖命。她仰视着蓝风轻,质问道:“替人类点兵?”
“只要能听到人类的哭嚎,管他替谁点兵点将。人类最好永远达不成共识,永远处于内讧,这样我就能轻而易举让他们灭族。”在鱼茔面前,蓝风轻丝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旁边负责监视的军人听不懂蓝鲸家族的语言,雄鹰一般的冷眸死死凝视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探视时间到了,房间内响起警报声。蓝风轻笑着摸摸鱼茔的小脑袋,说得云淡风轻,正如她的名字:“我走了,你好好活,记得祝我死在战场上。”
正值午夜,世界却一片明亮,天上挂着十几枚人造太阳,发出刺眼的白光,将玻璃搭成的高楼大厦晒得晃眼。修泽戴好墨镜,牵着鱼茔的链条从部队里出来,每隔一段路就能碰到将死或已经饿死的流民,他们拖家带口,瘦骨嶙峋,在这光明的世界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家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谋生技能的人只能等着负责人送来分配的口粮,可东西到他们手中,吹一吹就没有了。那些活着的人,看上去和死去没什么两样,都是垂垂老矣,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身边但凡有个差不多健康的孩子,都会被衣着靓丽的人掳走。这些被抢走孩子的家长不挣扎,不哭喊,反而对孩子的去向充满了希望。穷,是养不起后代的,与其等着饿死,还不如让孩子们去更好的地方生存。
永生是从植物开始摸排的,可拔光了最后一颗小苗,人类还是无法获取可继承的永生基因密码,人类政权的手自然而然伸向了动物。修泽有了鱼茔,父爱如山崩地裂汹涌而来,似乎让他冷静了一些,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手下的家园。他本想改变一切,却发现事态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站在十几个人工太阳下,连影子都没有。他不禁怀疑自己:“我是不是错了……”
鱼茔一听,顿时觉得这人伪善得厉害,她操着熟练的鲸语嘲讽:“苍天了,不让植物存活,还想让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那么牛逼,谁敢说你一句错。”
“我是为了人类,才研究永生的。”修泽伸出苍白的双手,上面仿佛沾满了血:“可这样的人类社会,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老弱病残不是饿死,就是被凌虐死,你应该把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杀光,他们就不用受罪了。”鱼茔继续用鲸语骂。
“你在说些什么?听起来像唱歌一样。”修泽笑着摸了摸鱼茔的小脑袋。
鱼茔抬头,用不熟练的人类语言说:“我夸你呢,你很厉害。”
“谄媚。”修泽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感叹道:“到了我这个位置,尽管可以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想听一句实话,却难得很呢。”
“你是害死我家人的凶手,剥削族长夫人劳动的变态,装什么仁慈圣人。”鱼茔笑着拿蓝鲸的语言骂。
修泽突然按住她的头:“你骂我呢?我虽然听不懂,但能感觉到你的词很脏。”
鱼茔亲昵地抱着他的大手,对他展开甜甜的,人畜无害的笑容,鲸的声音俏皮而悠扬:“傻逼。”
回到家,修泽将厚厚的窗帘拉上,隔绝了窗外亮如白昼的人造太阳光。想到鱼茔成天跟蓝风轻说着他听不懂的加密语言,他觉得必须得改变她的习惯,于是开始筹谋给鱼茔找合适的老师。可鱼茔成天傻乎乎,只知道吃东西的样子让他十分不放心,他试探地问:“你觉得作为一个人类最值得拥有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鱼茔第一时间就想起梦里那个名叫飞花的男人,她不假思索道:“一个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修泽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扇到她头上:“是钱!没有钱你谈什么理想,谈什么价值观,谈什么信任和依靠!!没有能赚钱的脑子,你身上只有子宫和内脏有价值!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从别人身上找依靠,就再给你一巴掌。”
鱼茔吃痛地捂住脑袋,泪眼汪汪,不断点头。
第一任老师被修泽轰走后,鱼茔很不理解:“那个人很好,可不可以不要对他那么凶……”
“他?”修泽指了指那人被架走的背影:“哪里好了?”
“长得好看,还给我买好吃的。”鱼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修泽气得把鱼茔脖子上的链条缠死在他的床边:“所以他说他带你去玩你信了?”
“他干嘛骗我。”鱼茔不理解,继续嚼着嘴里的鱼干。
吃晚饭时,修泽把容貌尽毁,四肢皆断的血人拎到鱼茔面前。这个人是教她人类语言的老师,曾在几天前跟她说,会找时机偷偷带她走。这人此时却浑身是血,眼睛熠熠生辉,他看着鱼茔像宠物狗一样被拴在床头,心中悲痛无比。鱼茔被这个血腥的场面吓得把吃进去的虾全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