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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我不愿相助,而是我无法相助。”金零的情绪不太高涨,神情严肃。
皇浱不解:“先生此话怎讲?”
“人类自己建设的文明,才是属于人类自己的文明。若没了永生,人类便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传承下去,这样的文明是极其脆弱的,我不希望统治者太过依赖永生。”金零的意思很明白,石族虽然能轻而易举看穿地壳内部的结构与成分,通过风里的尘埃阅读另一个时空所发生的事情。若以此为生,那么他和贩卖别人隐私而获利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人类与永生若不团结,您又该如何独善其身?”皇浱摊开双手,质问道。
“我可以不吃不喝,只要一处遮风挡雨的角落便可安身立命,但是人类行吗?”金零笑着摇头:“我毕竟是少数人,你不能用我的单一视角去影响大多数人类的生活。”
见金零态度不见软化,皇浱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而皇浱平时没少照顾自己的生意,金零到底还是心软了:“龙城拥有足量的煤矿和信息网,商号众多,生意之诚信美誉天下。若能与那边取得合作,你不会亏。”金零给皇浱一根鱼竿,能不能钓到鱼,全凭自己的实力,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他可算是走了,真不知道他脑袋是不是之前被泡出问题了。”皇浱一走,叶萧骂道:“那么多罂粟花从大陆外边进来不管,人都吸食得跟傻子一样了,还无动于衷成天扒拉着你。”
金零问:“这些让人上瘾的东西一直都在进来吗?”
“这家伙不但不阻止,还把吸大烟当做是时尚,外面的人一看权贵流行这个呀,都不肯落后。”叶萧喋喋不休吐槽:“这帮商人,为了赚黑心钱,没有需求还制造需求,简直是道德沦丧,利欲熏心。难怪士农工商,商排最后,皇浱这小娘养的真是继承了他母亲那颗利益至上的坏心肠。”
不知不觉,海灯毕业,回家前夕,建筑系的舍友林同学不舍地问:“灯,你地质知识那么丰富,蔡先生他们劝了你那么久,真不打算留下啊?”
“老师们学富五车,心怀天下,还有像你这么优秀的众多伙伴,我也想留下。”海灯同样不舍地说:“只是兄长们去世后,家里都是爸妈在打理,他们年事已高,前段时间母亲病了,我必须早点回去分担家里的压力。”
“那也用不着没拍毕业照就走啊……”林同学声音哽咽,抱住海灯不愿撒手。
海灯笑着轻拍她的背,说:“没关系的,现在车马那么方便,有什么事,就随时写信。你今后有什么安排呢?”
林同学起身擦擦发红的眼睛:“我打算和我男朋友出国继续攻读建筑。”
“对了,我老家龙城有个应县,那里的木塔通体榫卯结构,屹立千年而不倒。可惜龙城的古建筑数量太多,分布太散,短时间内研究不完。你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和梁同学细品它们的魅力。”海灯眼里散发着热忱,对舍友不吝夸赞:“你这么热爱建筑,一定能在学术界做出自己的成就!”
听到这里,林同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等等,我要把它写在我的备忘录上面。”写完后,海灯表示没有写错,林同学看着舍友自信大方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要是有一天,人们看到女孩子,第一反应是她优秀的成绩,卓越的成就,而不是她的感情与婚姻,那该多好啊。”
“几千年来,女孩都被看做是男人的财产与附庸,彻底摆脱旧的价值观念还要很长的路要走。”海灯轻轻握着林同学的手,温柔地说:“很庆幸我们已经替仍处于愚昧和迷茫中的她们往前走了一步,我们可都要在自己的领域不断努力,直到改变社会对女孩子的看法呀。”
“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我会一直想念你的。”林同学再次拥抱自己的伙伴,海灯用力回抱她:“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回到石城的家里,海嫣看着海灯毕业证上的校长签字,十分欣赏这个老师:“蔡先生让女孩子也能入校接受高等教育,他可真了不起。”江柯也十分赞同妻子:“是啊,要是能与他做朋友,一定受益匪浅。”
简单准备行囊后,海灯和父母一起进行地质勘探。但没过多久,江柯与海嫣便商量好似的,拒绝让海灯继续跟他们风餐露宿,将销售的业务转给她了,他们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和他们一起面对偶然突发的地质灾害。
可在这充满希望的另一面,火药与鸦片燃烧产生的烟雾相互交织缭绕,人间宛若炼狱。每个人蓬头垢面,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在街上行尸走肉般地神游,饿殍腐尸随处可见。他们不关心赖以生存的家被谁侵占,不关心当政者属于什么主义,也不关心路边被恶狗撕扯的腐肉是谁的儿女,只有鲜艳的罂粟花,才能点亮他们形容枯槁的生命。
金零穿越数条醉生梦死的街道,将路边悄悄露头的罂粟嫩芽偷偷掐断,踩碎。旁边有人传来惊喜的喊叫,金零抬头,木偶一样的躯壳们像大群飞蛾,扑向一名刚成人形的罂粟花。没过一会儿,罂粟花的躯壳只剩下惨白的骨架,血肉被人啃食殆尽。
那些躯壳吃饱喝足,有的站着,有的躺着,摆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宛若蜡像,陷入负物质世界的美梦中。他们由内从外腐烂,佝偻而瘦弱,被外族人称为病夫。可久而久之,病夫这个名字似乎成了大陆的代表词。
金零犹豫许久,敲开了皇浱的家门:“如果人类继续腐烂,这里就离灭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