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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在污浊不堪的沙发上醒来,被沾满呕吐物的衣服熏到再次干呕。他无意中伸脚,脚底的空酒瓶子倒成一片,叮当作响。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好像是对门那家搬过来的时候,男的是之前的石城人,似乎在学校教书,但晚上很少回来。女的白天休息,晚上上班,不知道从事什么工作,还经常好几天不回家。印象里他们从没吵过架,每一次见面都如胶似漆,十分甜蜜。男人从不过问女人在外干什么,女人也不担心男人背着她找别人寻欢作乐,异常地信任对方。
想到这里,男人打开家门,敲响了对面的门:“江老师,我为了生活到处委曲求全,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不幸福的只有我……”
可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之前的这户人家已经搬走好几天了,这是哪来的酒鬼,臭死了……”
于荧上次来南极,是在极夜陪着江宁科考,这一次她是在极昼游到南极冰川的。中山站旁的冰川已经出现裂隙,这是南极大陆即将融化分裂的前奏,叶箫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关押沼泽党羽的冰洞轰轰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南极的主体,飘向远海,独木成林。
江宁利用自己的天赋,带着她闪现在南极中心的昆仑站。于荧双手结印打开,一抹幽蓝色的极光从手心绽放,发出透骨的森森寒意。她将极光丢进南极大陆中心的裂隙中,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片片雪花凭空出现,随着气流变化纷纷下沉,填进冰川龟裂的缝隙。幽蓝极光坠入冰川内部,将外界的雪花从裂隙纷纷吸到自身,融化中的冰层顿时重新固结,咔咔作响,就像骨科医生操弄着钢板电钻,修复病人的断骨。南极冰川里没有生命,极光没有熄灭的机会,不断绽放,蛛网似的裂隙就这样被一点点填补起来,凝结成更坚实、更庞大的翠蓝色冰川地貌。
随着极光连续作业,南极大陆附近海面上的碎冰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之前分裂的冰面在浪潮的推动下慢慢合并回来。企鹅海豹们抱着浮冰,发出欢快的叫声,它们的家回来了,它们的孩子们有救了。
等一切搞定,于荧精疲力竭,倒在江宁怀里,南极大陆的面积已经比之前大了一圈。她疲惫地靠在江宁肩头,断断续续地说:“果然……把握分寸最耗神了……”江宁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横抱起她:“辛苦了,睡一会儿吧。”
“幸好叶箫给我们挑了没人来科考的时间,要不就麻烦死了。”于荧擦着头发,从昆仑站的浴室走出。江宁及时给于荧披上自热保暖衣,笑着说:“之前我还害怕你会不习惯,没想到你由奢入俭,还是照样自如。”
“嘿,你要知道,白玉为堂金作马什么的,无论说得再天花乱坠,实际上还是一个屋子,一辆车子。”于荧搂住江宁的腰,任由他给自己扣扣子:“是等级观念给这些平常的东西镀上了光鲜的符号,说是身份的象征,实质上是用更高昂的数字,美化了严重溢价的基本生存资料。在我看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跟低段位的科幻小说没什么区别,毕竟‘拿金锄头锄地’、‘用芯片箭头射杀猎物’。”
江宁听乐了,宠溺地亲吻她的额头:“你这些观念倒是角度新奇,难怪温玫说你的发散思维有着寻常人达不到的活跃度。”
荧蓝色的荧幕中,碎裂的泥土沉入大海,数艘金戈铁马的军舰从破碎的山体中慢慢探头,展露出冷峻的面容,而更多的航母源源不断跟在它身后踏进海里,气吞万里如虎。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于荧还是被此时的龙城惊掉了下巴,江宁喊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反应。
那个记忆中瘦削的女人此刻身披铠甲,独占鳌头。尽管这一世的冰原换了一具男性的躯壳,他的目光依然如炬,恶狠狠盯着大海暗处起伏的危险,和以前那个凄凄惨惨戚戚,仿佛随时会被风刮倒的样子截然不同。于荧指着荧幕上的画面,说话都开始打结:“这……这是……”
江宁笑着合上于荧的下巴:“龙城东有太行,西靠吕梁,是大陆最重要的重工业和军工业基地,这些都是首都计划已久的战略。”
“龙城是军舰司令部,而秀容府是战舰制造产地之一,甚至研发部就在我学士期间实习的那座山头????”于荧不止震惊龙城转型之快,更震惊自己曾经离这些机密如此之近。
“龙城历来以煤炭资源着称,石油天然气都是重要的燃料来源,早年挖空的地下空间恰好可以建成舰体库房,秀容府地下的地热也是军舰燃料的非核能补充。”江宁一点一点跟她分析:“再加上地处山谷,易守难攻,安全系数高,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京上接受你了吗?”
于荧茫然地抬头:“啊?”
“当时你跳楼,大家都以为你是被人所挟,完不成任务自戕。”江宁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本来想着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法子,给你一些小提示,顺便钓钓你背后的大鱼,结果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我们这才知道,你的确是与世隔绝太久了……”
没想到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好玩的故事,于荧笑了很久:“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南极附近的鱼还剩下多少能吃的品种,到时候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夫妻二人在昆仑站休整了几天,叶箫传来讯息,有一支科考队将在一个月后登陆作业。江宁立马出门勘探地形,找一块天气稳定位置安全的地方,当做安家地点。而于荧则在站内进行设备维护,检测核反应堆的能量产出是否减弱,并及时关注大棚里农作物的健康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