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他洗把脸,更衣登车,又回去他跟霍小玉的旧房去了。
一夜根本没有合眼。而倦眼惺松的卢闰英,跟累得要死的雅萍侍候他起身登车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李益走了,雅萍打着哈欠道:“小姐,你多少还睡了一下,我可是是没有合过眼,实在是撑不住了。”
卢闰英道:“鬼丫头,你倒是跟我比起劳逸来了,我睡了一下,是不是也该等着你,让你也睡一下呢?”
雅萍急了道:“小姐。婢子怎敢如此放肆,我只是说你睡过一下,看样子都支撑不住,婢子到现在都没合过眼,的确是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因此请你明鉴,放婢子半天的假,让我睡一下。”
卢闰英叹道:“雅萍,我知道你有多累,你也知道我有多累,但只是我们两个人知道有什么用,天已经亮了,老夫人恐怕已经起来了,我们得过去请早安,然后接着要处理家务,这一个上午都不得闲,但愿上天保佑,今天别再有什么客人来,否则我们下午都没有得歇着,唉,这就是做媳妇的苦处了……”
雅萍也知道她说的话不错,叹了口气道:“小姐,说起来,这儿才是你自己的家,想不到在自己的家里,反而不得自由,要是还在娘家,咱们把门一关,吩咐守园的婆子一声,就可以埋头大睡;三天也没人敢来吵一声……”
卢闰英道:“我都没抱怨,你倒抱怨起来了?”
“婢子不是抱怨,是说实在话,而且婢子是真的撑不住了,小姐,我不是诉苦,从你上花轿那天过来后,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我就没有一天好睡过,平时上午已经没精打采了,再加上昨天白天跑东跑西忙了一整天,晚上再侍候爷,折腾到天亮。”
卢闰英笑道:“鬼丫头,那叫折腾呀,我看你乐得很。”
雅萍红了脸道:“小姐,婢子可没有那副德性。”
“你还辩,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隔屋都听得清清楚楚,幸好这儿离前边远,否则让人听了还以为咱们是在杀猪呢?”
雅萍的脸更红了道:“小姐,你一直打鼾没停过……”
卢闰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什么?我会打鼾?”
雅萍道:“是的,鼾声还大得很,就跟打闷雷似的,爷还开玩笑看不出小姐,那么一个娇滴滴的人,睡起来就像是个做粗活的老婆子,而且睡相也……”
“睡相怎么样?”
“爷走去为你盖过两次被子,我跟着进去,只是慢了一步,小姐,你的睡相可实在是不雅,尤其是……”
卢闰英听了很不是意思,忙问道:“尤其是怎么的?”
雅萍发觉自己说溜了嘴,现在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所以支支吾吾的,无法回答,卢闰英催促着道:“你说好了,我不生气,睡着了是什么花样了,我自己根本不知道!”
雅萍壮着胆子道:“你四肢八叉,仰天躺着,再加上没穿衣服,你又爱踢被子,所以……”
卢闰英飞红了道:“这实在是太糟了!”
雅萍道:“是……是的,当真是不太好看,所以爷关照了,要……”
卢闰英道:“要怎么样?”
雅萍道:“要我转告小姐一声,以后最好是养成南方人睡眠的习惯。”
卢闰英道:“南方人睡觉的习惯又是怎样?”
雅萍道:“就是睡觉时多少穿点衣服。”
卢闰英冷笑道:“我活了这么大,早已经养成睡觉不穿衣服的习惯,而且我们中原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这样睡的,现在倒来学南蛮子的习惯,女人们和衣而眠只有做下人才如此,那是为了随时都要准备起来持侯。”
雅萍低头不语,卢闰英笑道:“雅萍,你别多心,我可不是在说你。”
雅萍强笑道:“婢子本是下人,小姐说得也对,这倒没什么,而且婢子也对爷说了,闺房私室,谁也不准乱闯的,那有什么关系……”
卢闰英道:“对呀,我没嫁人之前,做小姐的时候,就是那样子,也没出什么事?”
“婢子说了,可是爷说现在是不同了,至少爷就会随时回来。”
“他是我的丈夫,那又有什么关系?”
“爷固然没关系,不过爷说他的公务不同,随时都会有人来向他请示的。”
“难道睡觉的时候也来?”
“是的,遇有十分紧急的事件,来人是不分昼夜的,而且为了隐密,往往不经通报,爷说我们的住处,跟前院离得这么远,而且入夜之后,严禁家里的人入院子,就是为了方便那些人,使他们能够不惊动人而前来……”
“我简直不明白这是搅什么鬼?”
“婢子也不懂,爷说我们不在宦场,所以不明白,尤其他现在所负的公务,跟别人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