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青砖铺成的小路走进亭子,周嘉的脚步有意放得很轻,四处能坐的亭椅上还有未干的水分,他侧身倚着柱子,手自然地抱在胸前。
院子的花总类繁多,最多且最为显眼的要数玫瑰,几乎要将整个花园侵占,也因玫瑰多而显目,因此颓败的景象也尤为惋惜。
灰蒙的天幕和艳丽的玫瑰中,瘦削的少年佝偻着腰拾起玫瑰,又一一将它们放进随身携带的水桶中。
只是看着这一幕,脑海里那些沉寂的回忆便不受控制地翻涌,带着潮湿和无尽的酸涩漫开,眼前的画面也从徐亦变成那个躺在躺椅上的女人。
何琴恹恹地掀开眼皮,对周嘉的出现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她别开视线,又重新闭上眼。
那晚周嘉在冷风中默默站了许久,久到双脚失去知觉,久到风刮在身上的感觉都像是被万箭穿心一样。
期间他崩溃地大哭,又声嘶力竭地恳求,他跪着,眼泪糊了一脸,一张漂亮的小脸涨得通红,他跪在草地上用膝盖前行,手颤抖着奢求一个拥抱。
母亲对他所有的哭闹视若无睹,她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冷漠,她无法接受周启云的背叛,也无法正视周嘉身上流着谎言的血液,犹如一副被玷污了的画作,已不具备宠爱和收藏的价值。
男孩卑微的乞求,换来的却只有那一句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话。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自那以后,真如母亲所要求的那样,周嘉谨记这句话,他没有再去找过她,也从此后十年的恨着。
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将周嘉猛地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声音里还带着惊吓后的慌乱,“你干嘛?”
经过前面几次的教训,周嘉很难不怀疑人靠自己这么近的目的。
相对于周嘉的警戒,徐亦则表现得很是淡定,他提了提手里的花问:“玫瑰还要吗?”
周嘉后背贴着柱子绕出来,俯身在桶里扒拉了几下,嫌弃地说:“没一朵好的。”拍了拍手直起身。
闻言,徐亦低下头在从其中挑出一束接近完好的玫瑰出来,朝周嘉递去。
周嘉微微愣神,伸手从徐亦手中接过。
“有刺。”徐亦提醒。
手指刺痛,周嘉不知痛地看着自己冒出血珠的指尖,“我流血了。”
徐亦:“……”
周嘉把刺全部拔掉,对着徐亦笑了笑说:“这样它就伤害不了人了。”说着凑近去将玫瑰别进人的校服领口,抚了下人的肩膀离开。
“花送给你了,”周嘉说,“我不喜欢玫瑰。”
徐亦垂眼,心跳因某人的撩拨加速跳动。
周嘉大步走进院子里,看着经过徐亦捯饬过后焕然一新的花园,颇感欣慰,回头扬起笑容对人说:“徐亦,你简直太能干了。”他毫不吝啬地夸奖人。
徐亦稍稍平稳的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一贯平直的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一抹很浅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