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慢脚步向谢漆的背影走去,谢漆身后的两个影奴无声地朝他行礼,识趣地往暗处退去。
高骊轻缓地走上前去,把谢漆快要射空的箭筒装满,专注地看他在夜色里的侧脸,并不打扰他。
谢漆是习武之人,离不开武艺锤炼,尚武早已刻入了骨子里,受金戈熏染,整个人由内而外冰冷而锋利,虽冷却蕴着生机勃勃的鲜活,像此时这样的空洞麻木不多见。
谢漆眯着眼机械地射空了所有箭矢,垂下长弓吐出一口浊气,仰首浴在月光下合眼,滋生了几分乘风归去的超脱思绪。
但超脱在身后响起的声音里消失,他睁开眼睛,猛然就被拽回了红尘。
“真厉害,靶心全被射满了。”高骊走到他并肩处,抬手在他肩上轻揉,“神箭手,你练了这么久,累不累啊?腿不疼腰背总该酸了吧?”
谢漆专注到麻木,根本不知他是几时来的,瞪圆眼睛看他。
高骊边说着话边收走了他手里的长弓,拎起箭筒跑去放回不远处的武库,折回来一看,谢漆在秋风里垂手站着,一双异瞳随着云月明明灭灭,犹如一道游魂。
他二话不说跑到他跟前,背过身蹲下:“来,上我背,背你回去。”
谢漆迟缓地到他背上,一时之间好似重启过来,用胳膊勒住他脖颈:“陛下,你大晚上不和文臣武将议事,跑来当小厮?”
高骊背起他往回走,怜惜他的调整速度,不知道他方才深陷什么,但他不多说,他便相信他能独自捋清。
于是他侧首用鼻尖蹭他脸颊,低声地呼噜呼噜:“议完了,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就伺候,讨老婆的好天经地义。倒是我的小煦光,下午不住呻吟腰酸腿软,刚才站得却像松柏一样笔直,手又稳,看不出昨晚操劳过度的模样,可见恢复力多快。夜里这么昏暗,射箭还能百发百中,真是棒呆了。”
他一通夸,谢漆起初还笑着,没过一会埋在他肩上,轻微地摇头:“我有违你取的煦光二字。”
高骊的心脏蓦然被这简单一句话刺痛,托着他的手照着他臀尖拍起来:“说什么呢?不许蔫巴。”
谢漆猝不及防地感觉到被拍处的酸麻,耳根瞬间热乎,恼怒地不肯在他背上待着了,松手就要往下跳。
他想起昨晚那地儿被揉生揉死的,现在必定还是青紫,现在又被拍了,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骊却发挥蛮力,托住了就不让他下来,气得谢漆勒紧他脖子:“放我下去,你个无赖!”
忽然有鹰飞过,在夜空中发出凄厉的长啸,谢漆顿觉不妙,顾不上别的,趴在高骊背上仰头吹哨,召唤老鹰和大宛截下求助的来源。
老青两鹰刮起一阵振翅的夜风,互相配合着迅猛地冲向夜空,半晌后,两只鹰抓着一只独特的苍鹰飞下来。
说它独特,是因为它的鹰爪有一截是红色的。
谢漆凝神看了那红鹰爪一会,才从脑海里搜到了这鹰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