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稍一失控就能把谢漆的骨头捏断的怪物。
之前想着七月七之后让另一个自己守护谢漆,可若是这个自己只会先带给谢漆无穷尽的折磨,那他还活着干什么?连谢漆都会伤害的高骊,还能有什么多少神智守护晋国?
高骊从一个极端想到了另一个极端,想得天崩地裂。谢漆在一旁沙哑地追问他到了异世的艰难生活,他一概没听进耳朵里,只把他捂进胸膛里细细地摩挲,一边摸他身上的骨头,一边关心则乱地想自己的老婆以后要怎么办。
“谢漆,既然我不可控,那还不如,”他拧巴地用唇珠磨蹭谢漆眉心,“要不七月七之后,你离开我吧,不要留在天泽宫了好不好?回霜刃阁,或者我在这段时间安排你的去处……”
怀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仅被推开,还被冰冷的手捂住了眼睛。
“你前阵子怎么说的。”谢漆按下他的绷带手,血丝密布的双眼凝望着他,“高骊,我们剩下的时间只有指甲盖大,你还要左右拧巴着,一会想让另一个非你的你在将来代替你和我同床共枕,一会又想让我和另一个你分道扬镳,你可真周全。”
“煦光,我……”
“所以在这事上,你问过我的看法和意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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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宫的拆家动静闹得不小,御前虽然被谢漆及时封锁了消息,他人也还住天泽宫不曾搬离,却仍是有些许流言外泄,滚雪球一样谣传成帝侍交恶,天泽宫里外的气氛都变得焦灼。
大总管踩风是满宫城里最接近他们的,知者甚少,观者甚多,他全然不明白为何陛下前一天还能放下尊严黏着谢漆,后一天就在错手中把天泽宫砸成稀巴烂,宫人们光是清扫那满地面目全非的碎片就耗费了三个时辰。
谢漆简短地解释了个切磋的理由,实在是让他难以相信。
踩风心里五味杂陈,论私情,谢漆是他的救命恩人,自从被枯井中救出他便仰慕恩人,心里惦念着望他好,巴不得帝侍冲破世俗恩恩爱爱到白头。
最近他或是被迫、或是顺其自然地得了多方的好处,世家一倒,皇权集中,宦官的作用一下子变得要紧,朝中不少官员暗里千方百计地来搭他的桥,指望得到御前的一手消息顺九五。
近来不少官员策划着联名上奏,请皇帝举行选秀,以后妃为脉络开启新朝的新势力分割,帝侍的情谊状况很大程度决定他们的上奏时机。踩风心想,若是宫里真来了后妃,依照他这内务大权在揽、皇帝无暇顾及的现状,借着后妃把手伸到前朝去也不是不能。
可宫里要是真多了一堆妃嫔,他恩人怎么办?吃的亏和苦还没完?
不必他人来打探,他本就上心帝侍的感情生活,很快发现帝侍之间僵硬的低气压,夜里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不曾叫水了,这可太罕见了,他用脚指头看都能看出他们生了罅隙。
踩风怕高骊不怕谢漆,于是在七天后的一次晌午奉茶,于日常接触中试探着问他们的情况:“恩人,你和陛下是闹别扭了吗?”
谢漆两手撑在新书桌上,垂眼看满桌的文书,头也不抬:“满宫城的内务还不够你忙的是吗?你等着,我派些任务给你。”
踩风哎呦一声,却也不在意加班,打量着谢漆的神情,侍立在书桌旁笑:“奴才就这么随口一问,倒叫您生闷气了,是奴才不好,该打该打。奴才也是心系主子们,看着天泽宫少了那架爬梯,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前两年您没回来的时候,陛下常坐在爬梯上发呆,看着怪叫人伤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