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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对着他人总有闷气,一对着谢漆却好像吃饱喝足了,泡在蜜罐里,泡在好酒里,又甜又醉的。
谢漆耷着眼与他贴贴,指间绕着蓬松卷毛,倦怠的声音拖长:“小卷毛,唐维前阵子和我说了一事,你生辰临近,礼部想给你办生辰朝宴,你想要么?”
高骊耳根一热,呼了几口热气,低头用唇瓣磨蹭谢漆的朱砂痣:“不想要,我以前在北境不过生辰,现在也不想过,叫礼部把预算拨到政务上去吧。真到了我生辰那一天,我只想告个假,和你亲亲热热过一天。”
谢漆哦了一声,唇珠轻蹭高骊脸庞,说话又轻又慢,缱绻得不成样子:“好啊……还有三十天,到小卷毛生辰日的时候,我们不要谁人打扰,牵着手饮酒……我希望你开心,不过我想你大抵又会哭鼻子……”
高骊心里咕噜咕噜直冒泡,团紧他往他侧颈呼:“谁哭鼻子了!还有个又字?你不要耍赖哦老婆,你平日是威严森冷,可你到了床上哪次不是被我顶得直渗水,都潮透了。”
谢漆被他呼得发痒,肤色泛红地咳嗽:“你这什么用词造句,说得这么浪荡。”
高骊顺着他升温的脖颈曲线向上,吻在他唇上紧贴不放。
既然浪荡那便不说了。
做就是了。
*
朝内外忙到能喘一口气的时候,谢漆抽空要回一趟霜刃阁,为期需要四天,高骊一听便眼圈发红,期期艾艾地商量:“你那本部现在转移到白涌山里去了不是吗?离长洛也不是很远,我白天努力干活,太阳下山就骑马去找你好不好?”
谢漆身躯一振,反应有些大地用手臂比了个大叉:“不行!”
随即立即调整过来,发笑地拉住他小指轻晃:“陛下,就几天功夫,我很快就回来了。”
高骊不依不饶,卷起了往事来卖可怜:“当年也是在白涌山,春猎山头前,你和我说进山去见你师父们,也说很快就回来,结果嘞?你被带走了,留下我没头没脑地混日子。”
他回想到那往事就心酸,尤其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昔日老婆却一脸陌生神情,隔着距离说失忆了,越说越来劲了:“我一个人睡了十个月的冷枕头,一做梦就是你,一睁眼就没有你……”
高骊说着忽然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到,待七月七之后,谢漆会不会也像他那时一样难受呢。
这时谢漆微冷的手来抚摸他的眉眼,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含笑的轻哄:“我向爱撒娇的哭鼻子卷毛狮子保证,四天后就回来。你放心,这回霜刃阁我最大,谁也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定夺我去留,四天便是四天,我去去就来。”
高骊听着他对自己的加长称呼,一时忍不住想笑,贴着他的掌心,故作横里横气地威胁:“你保证?”
“我保证。”
“要是不能如约,迟到一时一刻了,谢阁主自己说吧,要赔个什么好?”
谢漆用气声快速说了一句话,高骊没听清,再问时他只笑答:“任君做罚就是了。”
高骊抓心挠肝的,到底还是巴巴地目送他离开宫城,自看不见他的背影,就回去喊踩风,要他开始计时,四天四十八个时辰,谢漆要是晚回来一时半刻,他一定想个好法子罚他。
踩风弄明白了原委只想笑,立即找了计时的日晷和沙漏处理妥当,抽空和身边回来的小桑小声说话:“你瞧陛下和恩人他们,不管以前和现在,私底下感情还是这样好。”
小桑没说什么,只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继续做着手里的内务。
踩风讨了个淡漠,顿了片刻,又继续笑着凑过去,想帮忙,想搭话,想博些注意。
自四月中旬谢漆说了戳破的话,声称小桑从前喜欢他,踩风震惊过后麻利地收拾好心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把小桑从皇子卫所带回御前。
只是他尚不清楚小桑回御前不全为他,更多是为了高子稷。小皇女如今无父无母,只有梅之牧,又过早地被迫成长,亲眼看到敬仰的仲父杀生母,留在心底的冲击和影响有多大,世上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桑从前暗里喜欢踩风不假,可她忠于梅念儿也不假,如今旧主惨烈而去,她更迫切地想保护好高子稷,皇子卫所不缺服侍的宫女,她要做的是高子稷的后盾,不是乳母一类的宫人。她得知了踩风和前朝官员有牵涉的事,在梅之牧的分析下猛然意识到御前宫人能做的事今非昔比,便顺势返回御前。
她明白踩风对权势的追渴,明白他所剩无几的遥望憧憬在谁身上,她在日复一日里不抑灰心,却也不泯野心,这回她不是来和踩风相扶相持的,是来和他争权的。
小桑做好了诸多心理准备,包括和护持多年的人交恶的准备,她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身残不可逆转,蔓延出的心疾顽固难除,他要以人下人的身体做人上人,现在宫城的总务终于到了他手里,他会像守财奴一样,把这富有安全感的高位捍卫到将死之际。
小桑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踩风目光躲闪地来接她。
这股不对劲盘旋在她心里二十天,终于在此前一个一起守夜的夜里拨云见月,踩风摸出藏在帕子里的点心小心递过来,她拨开帕子看着年少时最喜欢的宫外吃食旷若发蒙,愣了好一会儿才故作镇定地递回去。
踩风有些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个么?”
小桑指尖微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踩风人精一个,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问:“那你以前是真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