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贺从云也习惯了,刑侦队闲暇时,他便会跑到禁毒大队的办公厅里去,十分自然的加入他们的讨论,就算是审讯期间,也会在观察室内安静看着,于是次数一多,禁毒队的人儿也习惯了,现在贺从云一去,便会被拉着各个工位的满地跑,禁毒队的“被上级训斥几率”都似乎因此下降了不少。
娄旭收回了思绪,直接弯腰探进车窗,取出了副驾驶座上的牛皮纸袋,里头装着的便是发现梁有年尸体的现场照片。
贺从云打开纸袋的同时伸手捏捏,挑挑眉,还挺厚。
照片拍的很多,各种角度都有,为首的一张,则是现场的完整模样。
正中间的人儿被捆绑在椅子上,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两边,脑袋耷拉着,衣襟前全是血,似乎是从嘴里流出来的,脚上的鞋只穿了一只,另一只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而光着的那只脚几乎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些许类似鞋印的痕迹,不过并不清晰,就像是有人戴着鞋套,脚底下粘着被害人的血,不断的在被害人周围行动着。
除此之外,被害人的裤子上,身下的椅子边沿都沾有形状规则的血迹,并不是从被害人身上自然流下来的,就像是有人愤怒的站在被害人的身侧,然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上去,能够证明此说法的证据,就是椅子的四条腿偏离了原本并没有沾上血迹的四方形地面,并且距离较远,一段儿接着一段儿,不像是被害人挣扎时自己能够挪动的距离。
往后的照片更加清晰些,拍的是局部以及细节,还有许多现场留下的凶器以及一些模糊的印记。
贺从云拧眉,几乎翻遍了所有的照片,梁有年身上轻重不一的伤口几乎数不过来,脖颈后的电击焦痕应该是将被害人带走时产生的,除此之外,在被害人的脑袋两侧以及四肢都发现了电击的痕迹,绳索捆的很紧,手腕处的擦伤应该是在挣扎时留下的,而那只血肉模糊的脚则是因为被拔掉了指甲,甲片就被扔在了被害人身周,带着血迹擦过地面,留下已经完全干掉的细长血痕,还有被害人的舌头,不过只断掉了半截儿,另一半还牢牢的连在一起,截面并不平整,不像是利器割的,倒像是被害人自己咬的,或许是因为受不了凶手的虐凌,想要咬舌自尽之类的。
但是按照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咬舌自尽并没有科学依据,但是舌头上分布的血管确实十分丰富,这样的断口的确有可能引起大量出血,所以被害人的前襟上才会沾染上这样大片的血迹。
“死亡时间呢?”贺从云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着下面的照片。
“大概是十四至十七个小时之间吧。”娄旭仰头,抑制住想要抽烟的冲动,顾自从贺从云的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来,“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死硬了。”
“看照片,那栋房子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没错。”贺从云低声呢喃,“选在那里,是因为人少的缘故吗?周围的人都搬走了,所以也不用刻意做什么掩饰的措施,就算梁有年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见。”
娄旭沉默,不置可否,只静等着身边的人儿继续往下说。
“可这是为什么呢?”贺从云不解,缓慢的翻动着照片,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尽管地上的脚印很模糊,但还是能够看的出来,当时现场不止一个人,凶手…至少有三个人以上,他对面那张椅子也很奇怪,周围并没有跟那张模样一样的椅子,说明是从别的地方拖过来的,而且那张椅子的椅背在窗帘后面,或许…当时其中一个凶手就坐在被害人对面,余下的几人就对被害人开始实施凌虐。”
身边的呢喃停顿一会儿,贺从云拧拧眉毛,随即又否定了自己方才的话,“不对,不应该说是凌虐,而是逼供才对。”
话音落下,娄旭嘴边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贺从云正认真分析的模样,随即再次仰头看向夜空中的黑暗,脑海间不由浮现出他让查询的那个银行账户的最终结果:金额汇入之后便立马被分批拨入了十几个不同的账户,账户之间毫无关联,甚至显示的地点各不相同,最远的甚至能跨好几个省,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进行汇总,而其中几个账户里的钱却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流出去了,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留下,总之,就是查不到,倒是白瞎了他买的尔园的糕点,贵的很。
身边的人儿还在继续,“如果是凌虐的话,他对面的那个人根本就没必要坐在那里,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给予被害人压迫感,再结合身体上的痛感带来的恐惧,恐怕接下来他们问什么被害人都会乖乖应答。”
“结束之后,坐着的那个人顺手将椅子拖到了窗边,或许是他们离开前,其中一个人掀开了帘子查看外面的状况,却没有留意到需要把窗帘复原,所以才留下了破绽。”
贺从云抿唇,随即收起照片,“只不过我疑惑的是,杀他的跟救他的人是同一拨吗?假如凶手就是梁有年汇款过去的那个人,那他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撕破脸的呢?但如果不是,又会有什么人会在警方正在对梁有年进行大力搜捕的情况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贺从云的表情一本正经,一时间逗笑了身边的人。
“看来他们说的不错,贺大队长一说起案子来就滔滔不绝,我都插不上话了。”娄旭笑的咯咯直乐,原本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
贺从云回神,不由轻哼,他这是在帮谁分析案子啊。
不过显然,娄旭是个惯犯,突然间的不正经并不是第一次犯了,贺从云并不打算理会,“可是,梁有年不是有家人吗?他的老婆孩子呢?”
“没找到。”娄旭摇头,“也不知道被他送去什么地方了。”
“尸检呢?”贺从云继续道。
“陆老头儿好像挺感兴趣,说是明天想要亲自过来。”娄旭无奈耸肩,学着贺从云之前的样子,“嘎嘣嘎嘣”的嚼着嘴里的糖,“听说年纪大了,最近身子不太好,就快要退休了,还能怎么着,都发话了,依他呗,麻烦得很。”
“是嘛。”贺从云皱皱眉头,“年纪也不算太大啊。”
娄旭闻言轻哼,颇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还不是因为年轻时候爱瞎操心呗,手头上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了,还跑去大学里当什么导师,折腾来折腾去的,这不折腾出病了吗?我听说就这样他最近还能偶尔跑过去讲讲课呢,看来身子骨还是没坏透啊!”
“啧。”贺从云轻啧,抬手杵杵娄旭的胳膊,“尊敬长辈。”
“我说的是实话。”娄旭不以为意。
“老不正经。”
“啧,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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