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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阿德，以前我是不了解你，所以出言不逊。实话告诉你，上海滩没有几个人我能看上。那单颜料生意，你用蒙汗药逼出房契和营业照会重复抵押贷款筹钱，是大手笔，大气魄，没几个人能做好。我就是凭这一点，觉得你这个人值得结交！我现在相信了，你将来事业肯定会超过我父亲，一定是宁波帮的骄傲。所以，我要请你去甬菜馆吃独占鳌头！”

上海的甬菜馆，最著名的是湖北路上的老状元楼，另外还有甬江状元楼、四明状元楼等。

甬菜馆取状元楼为店招是有番来历的。宁波城里有家三江酒楼，开设于乾隆年间，距今已有二百多年历史。有一年，几位举子赴京应试，过宁波时曾到三江酒楼小酌，尝到一味软糯滋润的冰糖甲鱼，甚合口味，便询问叫何菜名。堂倌见食客面貌像读书人，随口说出“独占鳌头”四字。举子们闻之大喜，认为是吉兆临头。果然进京应试几人都金榜题名，进士及第，其中一人竟蟾宫折桂，被乾隆钦点为头名状元。

衣锦荣归之日，几位又结伴重临三江酒楼，店主为表示庆贺，当下请新科状元题写“状元楼”店招。新匾挂出，状元楼立刻名声大振，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商贾学子，无不以亲临状元楼宴饮为幸。从此“状元楼”便成了甬菜馆的招牌，以此招徕同乡，吸引顾客，成为富有特色的店招。

随着上海开埠，前来经商的宁波人越来越多。状元楼自然就开到了上海，此时，已经是有三十年历史的老店了。湖北路状元楼甬菜馆带有明显的宁波地域特征，它的布置装饰古色古香，桌椅家具一应为虎黄色，样式古老，气氛殊异。虞洽卿平时很少有机会进高档餐馆，故乡宁波城，以前从没有去过，只是在来上海时，去码头坐船，才匆匆路过一回，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宁波城里有名的状元楼了。因而，跟在严子均后面，他稍稍显得有些拘谨。

见严子均来到，店小二立刻高声叫道：“严公子到！楼上请！”随即对严子均连连鞠躬。虞洽卿看得出，严子均是这里的常客。

严子均正要抬脚上楼，只听楼梯一阵“咚咚”响，一个长袍马褂的人跑下来，远远地就冲着严子均抱拳行礼：“不知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多担待！”。　最好的txt下载网

13　独占鳌头（2）

严子均一边还礼，一边有些踌躇满志地说：“戴老板，你我兄弟，你总是这么客气。”转身指着身后的虞洽卿，“来，这位是三北的虞和德，我的阿德兄弟。”又指着戴老板：“这位是老状元楼的老板戴善实。大家都是宁波老乡。”

戴善实忙冲虞洽卿拱手：“阿德兄弟，幸会！”接着让开楼道，“请！”

上到楼上包厢坐好，小二送上来两盏盖碗茶。戴善实亲手把茶递给严、虞两位。

严子均端起茶碗，先把盖子掀起一条缝，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是龙井。”接着，他呷了一口，“明前龙井！戴老板，我真是服你了，你的茶叶，怎么总是保存的那么好呢？我家今年春茶买来后，就按照你说的，茶叶桶外摆满了木炭，可夏天一过，茶叶还是走味了。尤其是明前龙井。”

“茶叶桶里的茶，你分开包装了吗？”

“可能没有。”

“过夏时有没有放在地窖里？”

“没有。”

“这就是了。茶叶桶四周放木炭，是为了防潮。如果里面不是小包装，每次取茶叶，打开桶盖时，茶叶就会接触潮气。时间一长，茶叶吸到的潮气就会增多，茶叶自然还会走味。另外，放在地窖里过夏，气温低，能让茶味变化不大。”

严子均端起茶碗，看着碧绿的茶汤中鲜嫩的茶尖，“还有这些讲究啊。看来，什么事情要做好都不容易啊。”

“严公子，菜怎么安排？”

严子均放下茶碗，“戴老板，今天我带来的这位阿德兄弟，眼下虽然只是一个跑街，但是将来在上海商界，一定会独占鳌头，成为我们宁波帮的新状元的。所以，独占鳌头这道菜肯定是要有的。其他的，由阿德定吧。”

戴善实忙转向虞洽卿，恭敬地问：“虞先生，你看还要些什么菜？”

虞洽卿看了看菜谱，憨厚地一笑说：“这上面的菜我都没有吃过，你就按照严公子喜欢的口味上吧。”

严子均说：“戴老板，你把状元楼的特色都跟阿德说说，他就好定了。”

戴善实说：“我们状元楼除了独占鳌头外，著名的还有雪菜大汤黄鱼，不重油，而以新咸菜、鲜笋片与黄鱼汆汤，鱼肉鲜嫩，汤汁如乳，味极清鲜，不但宁波人喜欢，上海人普遍也喜欢。”

“你说的是雪菜汆黄鱼吧？在家里，我娘也做过。”

“对，在我们宁波，寻常人家平时也烧制这道菜，它是最实惠的大众化菜肴。其他还有油爆梅蛤、乳腐黄鱼豆腐、红烧河鳗、乳汁鳗鱼大烤、丝瓜卤蒸黄鱼、溜黄青蟹、醋溜河鱼、肫掌糊辣等，都是正宗甬邦名菜……”

虞洽卿连忙打断戴善实：“行了，戴老板。就我和严公子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除了刚才说的独占鳌头外，你就再来一个雪菜汆黄鱼。够我们两人吃的就行了，其他的以后再品尝吧。”

“也好。就按阿德说的办。上一坛女儿红，再加一碟茴香豆下酒。”严子均看了虞洽卿一眼，“天冷，再来一个羊肉火锅。”

虞洽卿不由吃了一惊，“严公子，两个人，吃不掉那么多的。太浪费了。”

严子均笑笑：“阿德，这没关系的。以后你就会知道，在外面吃饭，和在家里不一样。它不仅仅是为了吃饱肚子，它更多的是享受，是说话的氛围，是满足虚荣的排场！”

戴善实拿着点菜单出去，酒菜很快上来。严子均给虞洽卿斟上一杯酒，自己也斟上一杯。他端起酒杯，站起，“阿德，我今天请你喝酒，一是为几个月前在鲁麟洋行的冒犯向你赔罪，二是真心想结下你这个朋友。来，干了这杯。”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3　独占鳌头（3）

虞洽卿连忙端起酒杯站起，“承蒙严公子看得起，我虞洽卿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不过，赔罪的话，阿德我可是不敢领受。刚才在路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现在想想，就一单生意，我想做，你也想做，言高语低，在所难免。话又说回来，如果当初没有严公子插上一杠子，我也不可能那么不顾一切地把手中的银子全交给安德鲁先生。那样，我就不可能急得跳黄浦江，最后用蒙汗药把奚老板麻倒，凑足那一千五百两银子。那批被海水打湿的颜料，肯定会以另一种方式销售了。”

“这么说，你还要感谢我了？”

“是的，我要感谢你。真心实意感谢你严公子。你当时没从前面拉我，但从背后推我，也是助了一把力。来，我借花献佛，用你的酒来敬你，表达我的谢意！”

两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碰了杯，豪饮而下。

严子均夹下甲鱼的头，放到虞洽卿碗里，“这个鳌头今天让你独占，看看滋味如何？”

虞洽卿夹起甲鱼肉，尝了一下，果然鲜美无比，连声称赞道：“好吃，好吃！”

火锅里的木炭熊熊燃烧，不一会，里面的汤汁开了，弥漫着酒香、肉香，四周变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