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火苗蹿出的那一刻,她正对镜梳妆,想着她的昶哥哥,骑白马执罗素而来,执子之手,永结同心;
也许衣裙发丝渐渐焦曲的时刻,她也曾大声的呼喊过,用纤细的手用力的扣过紧闭的门板,期盼着她的父亲,她的姐姐哥哥们能来救她出去。
但,她是妖虐,她是怪物。
她的声音太微小了。
第一星火苗蹿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再也不能看到第二天的阳光。
顾盼:
这对耳环;从做工到用料;都是精致而讲究的。银镏金累丝的底子,配上錾刻茜色花鸟的象牙。高贵而妩媚,想她曾经的主人,一定有一袭华美的旗袍,顾盼生姿。
顾盼的女子,是美丽而优越的。
顾盼,是一定会生姿的,所以顾盼,有一份炫耀,一份张扬,还有那么一点点,想和别人比比的意味。
可是顾盼,到底不是真正的贵族,因为那丝比的意味,到底,不能真正的从容。
关于顾盼:这对耳环,是解放前后的东西。因为从清末到现在,中国有很多出口的珠宝出口,这对耳环,就是当时的出口货。外销的这批东西,大部分都是累丝带镶嵌,带点华丽丽,带点中国味道,又融入了西洋元素,并且非常适合佩戴,非常的宜古宜今。我本人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因为我觉得首饰的根本目的就是佩戴,没有这一实用原则,都是苍白无力的。这对耳环,个人觉得,最配旗袍了,民国的妩媚,风尘,华丽,都在一袭旗袍上,光彩照人,风华绝代。虽然那是个动乱的年代,但是那种奢靡和纸醉金迷,如同鸦片般的,明知走向的是没落的黑暗,依旧让人着迷,让人愿意用一生的燃烧,换一霎那的辉煌。
————————————节选自戏子《衣锦媚行》一书
银杏宫 38.注灵
詹幼华说完,慢慢的垂下头,目光木然。
曾佳茵忍不住浑身发抖,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此刻也因这支离惨烈的往事胆怯了。等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才嗫嚅道:“那……那火,是不是阿嬷你……你放的?”
“不是我。但我看到了,我……我没有阻止……”
曾佳茵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那张五个人的合照,只看了一眼,便抖着嘴唇:“是不是……是不是为了姑爷爷?”
詹幼华转过头盯着照片上那个高大敦厚的男子,眼中露出一线温柔,声音却很凄楚,渺渺茫茫的:
“看见姐姐把火柴扔进屋子的时候,我……很想冲进去把喜宝叫起来。可是……可是姐姐说,姐姐她说——如果她嫁给了周先生,那和阿良哥的婚约就没有了,这样我就……可以嫁给阿良哥。我做梦都想嫁给他……”
于是,这便是结果——
周先生回到村里的时候,不见了等待的新娘。郭家编了天衣无缝的理由,玉华代替喜宝嫁给了衢州商行的少东,后来远渡重洋去了美国——而留在村子里的幼华则嫁给了阿良,从此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大抵一个故事的好结局,都是这样收梢的。只是——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妖女,就好像她从来不存在似得。
周家那个秀雅少年,郭家那个娉婷女子,就这么消失在人们眼中,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
马荆棘慢慢的睁开眼睛,一摸脸庞,全是冰冷的眼泪。她又哭了……在喜宝的梦境里,唯一残忍的记忆就只有那场火,她以为那是场意外,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模模糊糊中听到詹幼华说的那些因果,这是连喜宝也不知道的因果——这究竟是谁的眼泪,已经分不清了。
她从詹幼华开始叙说往事的时候就混混沉沉的进入了喜宝的梦境,此刻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一双手臂牢牢的搂着,抬起头看到周亦涯黑沉沉的眸子,不由大窘,跳起来想挣开他,脚腕处却一阵剧痛,又被他一把搂了回来。
“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把脚扭了,先别乱动。”
他低低的说,略带一种强硬的口吻,手臂的姿势……看来他很习惯抱着女生,这姿势可真熟练。马荆棘一边偷偷的脸红一边用凤鸣的手帕擦去残留的泪珠。周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而那抹红影,独自躲在远远的角落里,蜷成一团,看起来那样无助而凄艳,渺小的似乎随时会被巨大的黑暗吞没。
看不到她的脸,但马荆棘知道她在颤抖——哪怕是鬼,也没有忘却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