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芸伏在刘若风胸前,道:“风哥,我也不劝你了,但你一定要记住今日之言啊!”
在成都通往川北重镇巴西郡的官道上,奔行着五骑健马。马背上分别坐着刘若风、朱勋、一身男装的马芸,还有朱勋的两名随从。这里地处丘陵,官道不比北方的平整通畅,而是蜿蜒崎岖,在平地和下坡段还可以放马疾驰,上坡时,只能缓缓而行,若遇下雨路滑,则须下马,徒步前进。途经几条大小河流,则要等渡船摆渡。朱勋的两名随从又带着两个大木箱,更影响了速度。如是,一行人赶了七日,才到达巴西。在巴西古城也不停留,渡过西汉水,再东行四十里,来至凌霄山下的一个小镇——老君集。
五人住于镇上的小客店——三娃客栈。当晚,朱勋的一名随从悄悄找到客栈老板张三娃,将一个帖子交于他手。
次日无事,刘若风携马芸四处观观秋景。收了稻子的水田空荡荡的,柑桔的枝条上挂着稀疏的果子,青青的,鹅蛋般大小。风摇竹林,残破的民居掩蔽在竹丛之后,给人几分萧瑟之感。
第三日,客栈老板张三娃密告朱勋等人,黑虎寨寨主让他们上山相会。
五人将马匹交由店主照看,雇了四名苦力,抬着两只大箱上凌霄山。
在这广袤起伏的丘陵地区,凭空而出的凌霄山脉格外抢眼。它由十数座山峰连绵而成,凌霄山是其最高峰。它象一枚巨大的三角楔子,楔入巴西郡的腹地,扼住了从巴西北到阆中、东至广岳的咽喉要道。
在张三娃的引领下,几个人沿陡峭的山路盘旋而上,经过三道山门,无数喽兵持箭执矛把守。道旁古柏参天,荆棘丛生,荫蔽天日,真是响马出没的大好场所。
进入最后一道山门——南天门,便到了凌霄山的主峰。但这里并不是“峰”。山顶上有一大片颇为平整的地面,密密地分布着黑虎寨的营房——用稻草铺顶的低矮的木屋。当中留有三丈见方的一小块空地,其后面便是黑虎寨大寨主张黑虎的中军大帐了。大帐外整齐地站立两列兵士,装备比其他喽兵要整齐一些,他们高举亮晃晃的钢刀,形成一个刀阵。
张三娃高声禀道:“汉中飞龙山庄朱公子求见大寨主!”
里面传出一个粗重的声音:“请了!”
张三娃退立一侧,躬身说:“各位,寨主有请!”
朱勋挥挥折扇,当先步入刀阵,刘若风、马芸等人随后跟进。至中途,举刀众兵士突发一声大吼:“杀!”抬着箱子的四名苦力吓得浑身一多嗦,两口大箱重重地掉落地上。而朱勋、刘若风等人却是面不稍改,大步向前。
大帐中,一个面如焦炭的大汉坐在正中虎皮椅上,左脚斜跨于椅臂,面宽须浓,豹眼牛耳,头发篷乱,足穿草鞋。左首坐一文士,五十来岁,蓄着山羊须,头戴道巾,手执拂尘。右首是一位俊朗的年轻人,二十多岁年纪,方脸,美目,无须。以下依次坐有数人。
朱勋抱拳行礼:“飞龙山庄朱勋,参见张大寨主及各位朋友!”
黑面大汉大喊:“来呀,给朱公子看座!”
喽兵搬来一只木凳。朱勋对刘若风道:“刘兄,你请坐。”刘若风又对马芸道:“芸……弟,你坐吧。”
黑汉喝叫道:“他娘的!婆婆妈妈地干什么?真不痛快!”
朱勋道:“寨主是个爽直人,朱某佩服!但这两位是朱某生死之交,这位是刘若风,这位是马芸,可否请寨主也为他们设座?”
“他娘的,真哆嗦!还不快点儿搬上凳子来!”
那道士模样的人站起来,稽首道:“贫道虚无子,见过三位公子。”三人回礼。虚无子接着道:“容贫道为三位公子介绍,这位就是我们黑虎寨大寨主张黑虎,这位是二寨主易图名,三寨主周安,管事肖禄,……”
张黑虎补充道:“虚无道长是我山寨的军师,帮我出过不少好主意,各位不可小瞧他!”
“久仰,久仰。”刘若风、朱勋拱手致意。
张黑虎大声说:“老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三位,有什么事就请直说!”
朱勋道:“张寨主在凌霄山行侠仗义,朱某早有耳闻,有心结识,只恨无缘。先前朱某曾派人与贵寨联络,未得回音,今日特上山拜谒,畅叙情谊!谨奉上些许薄仪。”朱勋一挥手,四名苦力将两只大箱抬入帐中。朱勋的两名随从上前,打开箱盖。但见黄光闪闪,箱里装的全是金锭!
黑虎寨众人的目光全掉进了箱中。“咕!”“咕!”,这是有人吞口水的声音。
朱勋微笑道:“这里是两千两黄金,请寨主笑纳!”
“这——”张黑虎咋咋舌,转头望向虚无子。虚无子手捻胡须,缓缓道:“多谢朱公子美意。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朱公子送上如此大礼,必有所求。不知敝寨能不能办到,所以,这份礼先不能收。”
朱勋:“朱某确有一事相求。不过,请寨主和道长尽管放心,朱某是来交朋友的,不管你们能否答应在下的请求,这点薄礼都会送与贵寨。”
三寨主周安紧接着问:“朱公子,绝不食言?”
朱勋折扇潇洒地一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安:“好!来人呀,抬下去!”
虚无子叫道:“三寨主且慢!三寨主,在江湖上混饭吃,讲的是个信义。咱们若是收了这些重礼,就必须答应人家的条件。朱公子,还是先谈谈究竟要我们做什么吧。”
朱勋站起来,轻摇折扇,说:“我是来指给诸位一条光明大道!诸位,你们不想在这山林里埋没一辈子吧?我想,你们大多数也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路。说白了,你们是犯上作乱,是造反!”
张黑虎怒道:“他娘的,就造反,怎么了?你不会是帮着朝廷来劝咱们归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