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的角落上还有两个吃了没几口就被胡乱收起的外卖盒,展南羽都能想象出顾弋埋头扒饭的匆忙。
在二诊室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走廊外终于传来一阵喧哗。宠物主人的感谢声,医护人员的脚步声,医疗推车车轮与地板的摩擦声……顾弋的声音夹在其中,如珠玉般清润:“去住院部陪它吧,过几分钟就醒麻了。”
随后二诊室的门开了,一看到展南羽,顾弋惊喜道:“展哥,你来了。”
已经等到没脾气的展南羽站起身抱住他,“辛苦宝贝儿了。”
顾弋刚下手术,身上穿着墨绿色的手术服,手上还戴着染血的手套,怕弄脏展南羽的衣服,张着手臂不敢碰他。
“展哥……门没关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被推开,“顾医……”
顾弋连忙从展南羽怀里挣脱出来,“怎么了?”
方平握着门把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做截肢手术的黑子主人说他没带钱。”
“哦,展哥你等我会儿,我去处理下。”顾弋脱了手套,准备跟方平一起去住院部跟主人交涉。
微博事件记忆犹新,展南羽怕又是个老赖,跟着一起走过去,却看到对方原来是个身形佝偻衣衫破旧的老人。
老人吃完饭遛狗时没栓绳,导致黑子被路口突然窜出来的车压了腿,造成粉碎性骨折,整个右后肢瞬间血肉模糊。
老人来不及跟车主理论,也理论不赢的——容城规定宠物不佩戴牵引绳造成的一切纠纷是宠主全责。
匆匆来到宠尔,黑子已经失血休克,医护人员立马把它推进手术室,只让老人签了手术协议,没来得及收费。
老人看医院领导过来,伸出手想去握又怕对方嫌自己脏,尴尬无措地停在半空,恳求道:“领导,能容我回去拿钱吗?这事儿太突然了,我身上就带着几十块钱,家里也只有一个病着腿的老婆子,出不了门。”
老人穿着一件脏污的藏蓝色旧棉衣,袖口因为长期劳作磨损出几个小洞,露出里面劣质的白色丝绵,脸和手上全是被炎日风霜侵蚀后的苍老粗砺,手背上甚至还带着冻疮。
顾弋问:“那您大概多久能回来?”
“半个小时吧。”老人道:“您放心,我不会跑的。这狗我养了六年,每天都跟着我收废品,给我看车,我不能撇下它。”
顾弋犹豫片刻,说:“好,您去吧。”
老人得了许可,却没有动,局促地搓着手,粗糙的掌心摩擦出沙沙声响,“领导,这钱……能便宜点吗?我刚给婆子打过电话,她说药费太贵的话,就不给黑子看了……”
另外两个急诊的宠物也在这间看护室里醒麻,主人都在一旁看着,顾弋只能摇头:“本院不讲价。”
“可是这么多钱……”老人浑浊的眼睛有些发红:“不然我先给您五百,剩下的钱您容我我慢慢还行吗?我家里实在没有富余的钱了!我,我……”
老人眼看就要哭出来,顾弋最看不得这种凄苦场面,忙道:“所有价格都有规定的,真没办法改,不过我可以帮您做一个网络筹款申请,这样多少可以筹措到一部分手术费。您不会用网站的话,我们这边的护士可以帮您。”
老人眼睛泛着泪,期期艾艾地问:“会吗,会有人捐款?”
顾弋安抚地拍拍老人的手,“会的。”
两小时候后,顾弋和展南羽回到家,小孟发来微信说用老人身份证发布的筹款信息已经通过审核。
顾弋要来链接点开,里面已经有了两百块的捐款,有善心网友捐的,也有医院员工捐的,顾弋直接捐满了余下的四千多。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展南羽“啧啧”叹道:“我们家弋弋啊,嘴是豆腐做的,心是豆腐脑儿做的!”
顾弋疲惫地解着衣扣,“上大学时,老师教的第一堂课就告诉我们,入这一行,单纯以盈利为目的行医是走不长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