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程。”
云歌不再说话。
长亭更短亭,孟珏竟是送了一程又一程。行出长安城老远,他仍然没有回去的意思。
云歌道:“你回去吧!回家的路,不会迷失。”
孟珏未说话,仍然陪着云歌行路。
云歌叹气,指了指前面直通天际的路:“你要陪我一直走下去吗?”又指了指身后的长安城,“你舍得那里吗?”孟珏沉默了一瞬,停住了脚步:“见到你三哥,代我向他问好。”
云歌诧异:“你认识我三哥?”转念间,又是一声冷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行事前的准备功夫做得真足!只怕你比我还清楚我家的事情,我正在纳闷我爹娘为何会离开汉朝,你是不是也知道,说给我听听。”“我的确打听过,但毫无头绪。刘彻残忍嗜杀,卫太子之乱时,长安城死了几万人,知道旧事的人已不多。零星知道的几个人也都成了隐者,无处可寻。”云歌冷嘲:“原来盂公子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孟珏笑中有苦涩:“云歌,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你一般,平安、富足地长大。我每走一步,若不小心,结果不是走错路,而是万劫不复。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对’与‘错’判断,更多的人是在对错之间行走,譬如我对霍成君,刘弗陵对上官小妹,我们只能在现实面前选择。”云歌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我们长安城相识,长安城别离。今后你是你,我是我,我还和你纠缠这些事情做什么?”孟珏微笑地凝视着云歌:
“云歌,长安城内,我一切的刻意都不是为了‘认识’,而是为了‘重逢’。纠缠,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结束?”孟珏的声音温柔,却坚决,“永不。”云歌愕然:“重逢?”
孟珏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云歌:“回家好好休息,我给你一段时间养好伤口。等我忙完这一段,好好盖一座大府邸,我会去接你。”“孟珏,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又玩什么阴谋?”
孟珏淡淡说:“才发现梦中的完美君子原来也是如我们一般的凡夫俗子,你现在不会有心情听一个很长的故事。等将来,我会一点一滴都告诉你,你不听都不行。”刻意忽略的疼痛,刹那席卷全身,云歌屏住呼吸,方可站稳身子。她疲惫地说:“他和你不一样。孟珏,我不会再见你。”牵过了马,“谢谢你的马。”孟珏淡嘲:“只是你以为他和我不同,他并没有和我不同。”
云歌的力气已经全部用来镇压心中的伤痛,再无力说话。紧拽着马鞍,翻身上马,人如箭一般飞出。孟珏凝视着马上的绿衣人儿。
她竟一次都未回头!
脑中闪过,很多年前,一个绿衣小人,一边忙着追赶哥哥,一边还不忘频频回头看他,殷勤叮咛。当马儿冲出的刹那,云歌憋着的泪水,汹涌而下。
原来大漠中的相遇,竞只是为了这一刻的诀离。
她为什么没有听从父母的话?为什么要来长安?
如果不来长安,一切都会永远停留在星空下的相遇,陵哥哥会永远活在她心中。
她嘴里对孟珏固执地说“他和你不一样”,可是心中明白,刘弗陵和孟珏并没有不同,她只是还没有勇气把自己的伤口摊出来看。每一条道路,每一片树林,都是熟悉。
长安城外的道路,刘弗陵带她走过多次。
回望着骊山,骊山上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越想控制着不去想,反倒越想得多。
云歌蓦然勒马。
胸膛剧烈地起伏,思绪急促地回转。
她猛地调转马头,疾驰回长安城。
不!陵哥哥和孟珏不一样!
心中的迷障散去,很多疑点都浮现在她面前。
当日骊山中,她想偷偷溜走,却不料陵哥哥早等在外面相候。可这一次,从始至终,陵哥哥都没有挽留过她。霍成君献舞,陵哥哥特意命人回宣室殿拿箫,之后又和她商量如何应付霍光。可这一次,陵哥哥竟是只字未和她商量。除非陵哥哥已经对她无情,可是不可能,这点连陵哥哥也不敢否认。
最最重要的是,陵哥哥和孟珏、刘病已、刘贺绝不一样。
云歌恨得想扇自己一耳光,她怎么会相信陵哥哥说的话呢?
孟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