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府上西厢房是专门为裴敏准备的,布置了暖香软塌,室内如春。
梳洗完上榻已是平旦晦昧,远处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鸡鸣声。裴敏打了个哈欠翻身,勾住贺兰慎的手道:“今日还要去宫中朝会当值么?”
她大概是忙糊涂了,贺兰慎轻轻握着她的指尖,温声道:“今日休沐,不当值。”
裴敏这才想起今天是月初,朝中例行十日一休,“噢”了声道:“正巧我也想偷一天懒儿,留下来一起睡,可好?”
贺兰慎从塞北归来已有十个月,但两人各自事忙,同榻而眠的机会屈指可数。贺兰慎很是心动,可见到裴敏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有些不忍,唯恐自己定力不够会做出影响她睡眠的事……
正迟疑着,裴敏却是主动往床榻里边让了让,拍了拍身侧的被褥道:“上来罢。”
她闭目的样子像是敛了爪牙的猫,贺兰慎没舍得拒绝,起身吹了灯,这才解下腰带和衣袍,穿着单薄的里衣轻轻撩开被子,仰面躺上。
刚挨上枕头,裴敏便在被中拱了拱,手脚自动缠上贺兰慎的身子,汲取暖意。贺兰慎一怔,而后放松了身子,侧身调整好角度,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一夜安睡到天亮。
裴敏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已天色大亮,不知时辰几何。她睁开眼打量着陌生的帐顶,好半晌混沌的思绪才渐渐清明,下意识摸了摸身侧,被褥冰冷,贺兰慎显然已是下榻多时了。
裴敏记得他说过今日休沐的,难得能心无旁骛地相处一日,着实不该将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定了定神,裴敏抻了个懒腰,刚披衣下榻,便见贺兰慎推门进来,手中端着洗漱用的棉布和铜盆,盆中热气弥漫,轻声道:“醒了?”
裴敏打着哈欠,坐在榻边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饿么?”贺兰慎将浸湿的帕子拧干,给裴敏擦脸,又将漱口的茶水递给她。
“饿。”裴敏接过茶水含在口中,半晌咕噜咕噜吐在盏中,笑道,“你堂堂正五品的武将,倒服侍起我来了!真心,你说我和你在一起久了,会不会被你宠成残废?”
贺兰慎嘴角极淡地扬起,将她洗漱完的用具一一清理归类,如同一座翻涌着岩浆的冰山,清冷的外表难掩内心的炽热爱意。
他道:“你素来不安分,废不了。”
裴敏好笑道:“我何时不安分了?自从有了你,我都不曾睁眼看别的男子一眼……”
贺兰慎总算露了点笑意,但很快收敛,恢复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沉静,端着一碗姜茶试了试温度,递给裴敏道:“入睡时听见你夜咳,恐染风寒,喝碗姜茶驱寒。”
裴敏接过姜茶啜了口,淡褐色的茶汤甘甜微辣,温度适宜,大概是放了红糖的缘故,味道并不难喝,遂仰首一饮而尽。
贺兰慎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去嘴角的茶渍,垂眼低声道:“床头给你备了新衣裳……我凭记忆估摸着请人裁制的,也不知合不合身,敏儿将就着穿,莫要着了寒。等午膳做好了,我再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