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小川回来的那天晚上,春花和夏莺也赶来观看他在城里买回来的粉碎机。
春花成天在急切的等待中终于盼望到他,别说她心里有多激动,仿佛一切的苦累都化为甜蜜。
顾小川再也不会离开村子了,每天都能和他见面,只要看见他,那么她的内心世界就会丰富多彩。
夏莺的想法没有二姐的复杂,她就想知道,小川哥家收不收购她们家的洋芋。如果全收购了的话,就能卖不少钱。
她准备给母亲和姐妹们每人组一件漂亮的毛衣。
顾福财简单答复了她,说他们头一家收夏莺家的洋芋,把夏莺美气的在院子里扭起了大秧歌。
顾小川和花儿说了好多话,说话的意思是,他一定要把花儿抓到手,不会让高家得逞的。
花儿笑着说,听说高家在腊月就要娶她,那该怎么办嘛?
小川说,他一直在想着办法,只要她花儿不想嫁给高家,那高家是抢不走她的。
花儿说:”谁想嫁给那个瘸子高玉宝?”
顾小川家的手摇粉碎机终于转动了,发出隆隆嚓嚓的响声。
这种优美的声音带着资本与希望,在不停的运转声中蕴含着和谐和悠扬。
这种声音要比农业社时基建队的柴油机带动的水泵发出的声音更震撼人心,更鼓舞人心。
回想过去的基建队,柴油机带着水泵抽水打坝的场面,半山腰上的泥糊子像发生了泥石流一样汹涌而下,卷走了一个高姓人和一个王姓人。
柴油机带着水泵转动发出的声音,至今令庙沟人毛骨悚然。
粉碎机在顾小川刚健有力的臂膀的摇动下,稳重地转动着。
上面铁皮斗子里的囫囵洋芋经过里面一个带齿的滚子的研磨,变成一股股的稀糊糊从下面出口缓缓流出。
流出来的稀糊糊被顾富财提到窑里,倒在大水缸上搁着的铁皮围成的箩子里,箩子底部绷着一张尼龙纱。
顾福财站在一条长枣木凳子上,高高在上的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楔着木柄的杵子使劲儿地挤压着。
在挤压的过程中得加几次清水。浑身冒汗的顾福财只穿一件短褂子,一边用力挤压,一边在筹划着未来的各种事务。
箩中的淀粉在杵子的挤压下,随着水流,淌在水缸中。
等到淀粉全部沉淀之后,便形成一层洁白无瑕,很有韧性的淀粉块儿,然后用铁铲子铲出来,盛放在一具白色的布包里,悬挂在架子上,再用木板儿用力拍打,最后形成一圪垯斗状的大块,然后搬运到阴凉的窑洞里,等着漏粉条时用。
顾小川脱掉外衣,露出的臂膀显得非常健美,青春期的肌肤洁白而富有弹性,往往吸引得那些姑娘们垂涎三尺。
等榨完几百斤洋芋之后,小川着实累了,便坐在石床上抽支烟稍微休息一会儿,接着就要去挑水,赶天黑时分,必须把五六个缸挑满。
做粉条最费的是清水,第二天所用的水,头天下午必须准备齐备。
小川他妈最心疼儿子受苦,也一刻都不歇息,有时帮小川摇一会儿粉碎机,有时还挑着一对小桶担几回水,有时洗洋芋,一个妇女做的活儿实在够多得了。
当然,她还要按时按分地把每顿饭做好,一天下来,像散了架儿似的,浑身酸疼,连腰都直不起来。
尽管她是相当的劳累,但她的心里是热呼呼的,因为她看到他们家在儿子的带动下,完全把以后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只要家里能挣下钱,她就想再修上几孔细錾儿面子窑洞,小川的媳妇还愁没人来吗?
在她看来,只要小川平平安安,能挣点钱,再娶上个贤慧的媳妇,生几个胖胖的小孙子,那她就十分的满足了。
因此,再劳累她都乐意,在劳累中真正地体会到了作为一个母亲的快乐和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