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柴贵友点点头,“既然如此,便照此办理。”
“第三件,胡巡检的部下,请大人下令,让他听下官指挥。此外,城中兵力不足,禁军不敢私自募兵,请大人下令,募集勇壮能战之士,充入巡检,协助守城。并择本州胆大机灵之善走百姓,往来容城、归信,探查敌情。”
“好,此事本郡让胡巡检去办。”
“第四件,请大人下令本州乡村百姓,皆就近迁入本城或归信、容县,及张家、木场、三桥、双柳、大涡、七姑垣、红城、新垣八砦,粮食、牲畜尽量带走,不能带走,亦要烧掉……”
赵隆的话没说完,柴贵友已经大声苦笑起来。他疑惑抬头,却见柴贵友摇头道:“此事却依不得赵将军。”
“为何?这是……”
“本郡知道,此乃坚壁清野,疲敌之策。”柴贵友挥挥手打断他,涩声道,“但将军可知道,河北承平百年,本州有多少富民?这些富民又有多少家产?官府若烧他家粮食,他们又如何肯依?本州邻近夷狄,民风尚武,百姓家藏刀弓,素称难治。本郡不想还未与契丹交战,便先与百姓打起来了。”
“可即便不烧掉这些粮食,契丹来了,也会被抢……”
“百姓不会听你这些的。只要此刻未被契丹抢,他们便会心存侥幸。而且,契丹人抢了他们的粮食,他们恨的是契丹人;若是官府抢了他们的粮食,到时候,他们怨恨的便是朝廷——这些人便是迁进城中,谁能保他们不怀怨勾结契丹?赵将军,这天下,多的是只顾自家家产,一点儿也不在乎忠君爱国、华夷之防的有钱人。”柴贵友望着赵隆,又道:“况且,契丹人去抢他们,不是自己的子民,若有反抗,便行屠戮,赵将军,你能让本郡下令去屠戮治下子民?”
“这……”赵隆也知道自己断然下不了这个手,一时亦无言以对。
“若是不能,那便是下了这个令,亦是无用。”柴贵友又道:“本郡会颁布告示,晓喻百姓。但来与不来,听其自愿。”
“也罢。”赵隆知事亦只能如此,当下抱拳欠身,道:“如此,下官便先行告退,且去安排防务。”
“如此,有劳将军了。”柴贵友也抱了抱拳,见赵隆正要退出去,忽然间想起一事来,忙又叫住赵隆,道:“赵将军,还有一事……”
赵隆一愣,停住脚步,“请大人示下。”
“是关于今日白沟驿之战。本郡会传出话去,今日将军率亲兵在白沟驿,以少胜多,大破辽军,射杀辽军九名,伤敌十余名。将军回去后,将今日去了白沟驿的亲兵姓名报给本郡,凡今日出战之亲兵,每人赏缗钱一贯!战死的那一位,除朝廷抚恤外,本郡另赏缗钱二十贯、绢四匹!”
“这……”赵隆定定地望着柴贵友,一时十分为难,他从军以来,从来不在战报上做假。
柴贵友似是明白他的心思,又解释道:“如今人心惶惶,本郡不得已,欲借此来激励士气!”
赵隆迟疑了一下,终于欠身道:“下官遵命。”
四月八日这天晚上,是赵隆的不眠之夜。
他往来于雄州与易水南岸的两座水寨之间,调派人手,布置防务。一面还要派出探子去打探各处消息,又要分出精力来,给雄州新募的巡检部队分配兵器。好在雄州巡检胡玄通是个精干之人,半个晚上,他就募集了三百人——这三百人都是雄州本地人,多是各地忠义社的,个个都精习武艺弓马,有几十人还骑了自家的马来。这只生力军的加入,的确令赵隆高兴了好一阵。只是这些人毕竟不知战阵,赵隆叫曲英从武库调出三百架弓,九千支箭,发给他们,将没马的安置在雄州城墙上,协助守城,有马的几十人则令他们跟了胡玄通,听候差遣。
可即便是这样的,他的兵力还是不够。他麾下原本便只有三千人马,其中又有两个指挥,三分之一些人马,分别驻扎于容城与归信。兵力捉襟见肘,赵隆也意识到,要想守住雄州,扼住易水不令辽军轻易渡河才是关键。因此,他在易水边的两座水寨内,各布置了一个指挥防守,自己亲领营中马军与亲兵策应,以此构成第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