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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第1页)

从1957年起,鲍林成了《国民评论》最喜欢攻击的目标。鲍林为了征集到许多人在他的第一份请愿书上签名,到处奔走和活动,为此,这家刊物的编辑将他称为“老练的同路人”。在以后的五年里,这家杂志嘲讽鲍林使用了“遗传学胡话”来为他的禁试活动辩解,称他将核试验的危险吹得“神乎其神”,他是一个‘冲了邪的疯子“,是”骗子和说谎者“的代言人,云云。

鲍林对一切都未予理会。可是,到了1962年7月,他在《国民评论》上读到一篇名为“同伙人”的社论,将鲍林和另外一些人归并为信奉亲共路线的同伙,社论编辑将鲍林污蔑为“苏联政策的吹鼓手”,多年来“利用自己的名誉、精力、声音和文字一而再三地为苏联人献媚和效劳”。

多少年来,《国民评论》说了不知多少比这还要难听的坏话,但是,这一次,鲍林的态度改变了。1962年夏天,他在白宫前示威后几个月,鲍林在和平运动内部受到一些人日益严重的排斥,这些人将他视作激进好斗的人,认为他的禁试热情过于招摇了。这一次,他对巴克利的冷嘲热讽之所以不能容忍,可能是因为他情绪处于非常沮丧的状态,也可能是因为刚好碰到这样的时机:1962年,他的几宗要求赔偿的诉讼进展顺利,他感到,上法庭似乎是杜绝对他的活动进行歪曲报道的一种有效的手段。

1962年8月,巴克利收到了鲍林的律师米歇尔·列维·马塔从纽约发出的一封信。信中通知他,要是不在报上为“同伙人”一文作出更正和道歉,鲍林将以“恶劣诽谤”的罪名向法院起诉。巴克利将这封信转交给该刊的出版人威廉·拉什。拉什回函称:“鲍林要是认为《国民评论》对他进行了诽谤,那就大错特错了。《国民评论》杂志谁也不认识鲍林,甚至谁也未曾与他谋过面。”拉什还说,他们的杂志乐于更正任何不实之词。几个星期以后,《国民评论》又发表了一篇简短的社论,标题是“你是否受到了莱纳斯·鲍林的控告?”。文中提到鲍林已经“搬出了他的律师们……看来是要花一点时间同时做两件事,一方面是鼓吹与敌人合作的外交政策,另一方面是要诋毁那些反对他观点的人……”这篇社论唯恐人们还不能清楚这家杂志的立场,结尾处又严词批评了那些与鲍林达成庭外解决的报刊,称他们“也许是过于懦怯了,不敢奋起反击一位名声很大的同路人企图威胁舆论自由的猖狂举动。”

阵势已经摆开,双方律师开始了紧张的准备。1963年1月17日,鲍林的起诉得到受理:他要求巴克利、拉什,还有社论作者、〈国民评论〉高级编辑本哈姆,赔偿100万美元,因为他们的恶毒攻击给他的名誉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在公开场合,巴克利装出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国民评论》一定要捍卫自己的观点,捍卫自己不受任何人骚扰的权利,”这一案件公之于众后,《国民评论》发表的一篇社论这样说。“本刊决不会被一个爱打官司的公众人士所吓倒,用参议院的一个小组委员会的令人清醒的话来说,此人‘多年来已经证明自己随时准备与共产党合作’。”

然而,巴克利在内心深处却惶恐不安。此时,鲍林打官司的成功率还是较高的:他在两个案件中达成了庭外解决,在其他几个案子中也迫使被告收回和更正了有关的言论。鲍林一次也没有输过。《国民评论》是一家小本经营的杂志,如果判下来的赔款数接近于100万美元,那么杂志在竞争中就要被淘汰出局了。单单是涉及到的法律费用就很成问题。

但是,巴克利认真研究了鲍林所写的文字,最后决定与对方奉陪到底。他与拉什和本哈姆碰了面,认为将鲍林称为“同路人”的根据就是鲍林本人的经历,这与“将杜鲁门称为民主党人是一样的道理”。如果鲍林想在这一点上争论,那么他将随同一批善于论争的高手一起接受这一挑战。

律师们花了数月时间就技术问题作了精心的准备。等到鲍林即将在案中宣誓忠诚的时候,他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消息正式宣布了——这对巴克利一方是不利的因素——一直要拖到1964年初从奥斯陆归来后,鲍林才能去纽约当着律师们的面出庭了。于是,法律准备的时间又增加了几个月。1965年,一名法官接受上司指派将双方准备的材料分档和清理,致使双方原本希望得到对方背景材料的打算全都落空了。

这一拖延对《国民评论》倒是有利的。1964年,美国最高法院对一起名为“纽约时报诉沙利文”的重大诽谤案进行了判决,使美国适用于诽谤的法律依据发生了一次根本的变化。为了保护正常的公开辩论,审理沙利文一案的法官们辩称,评判一个人是否受到诽谤的标准,政治家和其他公众人物应与普通公民有区别。比方说,一家报纸将参加竞选的一名侯选人说成是“笨蛋”,就不算是诽谤——对于普通公民,就可以认为是诽谤——当然,如果有证据表明,这样称呼出于“实际的恶意”,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也得由有关说法的虚假性或故意隐瞒真相的事实来界定。

对沙利文一案所作的判决,使政治家在诽谤诉讼案中取胜的难度大大增加了。当然,仍有这样一个问题未解决,就是在选举的范围之外,对文艺界明星、议会外从事游说话动的说客或者像鲍林那样的著名人士,上述裁决原则是否适用呢?

鲍林关于诽谤的诉讼,特别是《国民评论》一案,就其动机和鲍林的形象而言,有助于界定沙利文裁决原则适用的范围。在沙利文案作出判决以后,《国民评论》的律师马上争辩说,根据这一裁决原则就可驳回鲍林的申诉。但是,法官却不能断定,鲍林一定有资格算作为公众人物,因而拒绝了他们的要求。随后,1965年秋天,巴克利竞选纽约市市长,他认为应当易地审理这一个案子,认为在曼哈顿审理保证不了公正,因为媒体对他的竞选活动所作的报道“容易引起人们的反感”。这样,这一案件又再次被拖延。后来,这家杂志试图利用它正在斗争的另一诽谤案加强自身在鲍林案中的地位,因为那一个案子已以原告失败而告终。于是,鲍林案就进一步拖延了。

1966年3月,这个案子终于摆到了陪审团面前,有关各方都已厌倦了——双方的辩论断断续续拖了六个星期,厌烦情绪随之也进一步滋长。以梅塔为首的原告方律师谨慎入微,以至到了可能引起审案法官塞缪尔·西尔弗曼反感的地步。他们花了好几天时间表明鲍林原先享有良好的声誉,甚至还请爱娃到场,出示装满了整整一箱的奖状和奖章——其中包括鲍林的两个诺贝尔奖——梅塔将这些物品递交给法官和陪审团。鲍林取得的每一项成就,其中包括25个左右的学位,都在法庭上一一宣读并记录在案,鲍林本人站在原告席上的时间长达十小时。在检验他的背景、成就和政治活动的过程中,他始终直视着陪审团成员。“在我与有联系的团体中,都没有我知道或怀疑是献身于共产主义的人,”他说。“对于马克思主义,本人不但一无所知,而且毫无兴趣。”他作证说,《国民评论》的一些社论在很大程度上对他的经济收入带来了负面的影响。事实上,1962年,他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工资未得到提升,而且他在账面上的收入还略有下降。他还举证称,他受到加州理工学院校长和其他一些人的冷落,《国民评论》的社论损害了他的自尊心。

《国民评论》的律师在答辩时,同样费尽了心机,同样使用了好几天时间,不厌其烦地陈述了鲍林与左翼人士联系的历史,并且引用了国会进行各种各样调查得到的结果。他们表明,鲍林在几年里的总收入并没有下降;如果算进他得到的奖金,还有所增加。鲍林的律师提出了许多反驳的意见,一再打断被告的证词,以至西尔弗曼都失去了耐心。“如果陪审团还要听完双方其余的话,”这位听了四周时间作证已经倦容满面的法官说,“请记住,那就是4月1日了。”

这样又过了两星期。法官西尔弗曼实在听够了。《国民评论》方提出一项新动议,要求引用沙利文裁决原则,驳回原告的诉讼。西尔弗曼表示赞成此动议,使鲍林方感到很震惊。西尔弗曼说,他现在已经充分听取了双方的陈词,可以作两点判决:鲍林是一位公众人物,适用于沙利文裁决原则;《国民评论》并没有故意回避事实真相的举动。根据沙利文裁决原则,事实上的诽谤不成立,因此,不能作出有利于鲍林的判决。“鲍林博士由于帮助自己所信仰的事业而提高了自己的声誉,”西尔弗曼对陪审团说。“我只不过认为,这样做也就限制了因名誉受到诽谤而在法律上作补偿的要求。也许,我们可以将此看作为他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而作出的又一次牺牲。”

法庭命令鲍林支付《国民评论》一千美元的法律诉讼费(这家杂志雇佣律师总共花去的费用超过五千美元)。陪审团随后就宣布解散了。

鲍林简单地说,这一结果使他很“失望”,然后就让他的律师离开了。后来,他又请了一位更好的律师来帮助上诉,就是高级律师路易斯·尼泽。尼泽手下的律师小组开始时感到悲观,但鲍林热情地鼓励他们好好干,认为有可能推翻沙利文裁决原则适用于本案的结论,因为鲍林并不是当政的官员。于是,律师小组同意把这个案子接下来。

但是,西尔弗曼对鲍林案所作裁决的合理性,得到了其他法庭为另外一些案子所作裁决的印证。在那些案子中,有关的公众人物也不是政治家。1967年,美国最高法院对沙利文裁决原则作了更加广泛的解释。等到1968年春天尼泽最终将鲍林的上诉送到法院的时候,这已经成了明摆着一定要输的事。在鲍林控告《环球民主党人》和纽约《每日新闻》的两宗名誉诽谤案中,沙利文裁决原则也成了他败诉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国民评论》用了整整七页的版面,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为读者再现了案件审理的经过。巴克利的杂志不仅在鲍林的威胁面前渡过了难关,而且比以前更加神气活现了。

自此之后,鲍林被沙利文裁决原则解除了武装,再也没有提起名誉诽谤的诉讼。

分子矫正疗法

鲍林在名誉诽谤案中接二连三地败诉,为了打官司又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因此情绪很低落。他决定在科研工作上加把油。

到1966年底,鲍林和爱娃有一半时间是在热泉路家中度过的,另一半时间则待在大苏尔牧场新近竣工的漂亮宅第里。在那里,鲍林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如果头脑里产生了什么新的想法,总会有大量的时间去思考。此时,他打算割断与民主制度研究中心的关系,把时间集中用于理论科学的研究。他就石墨和氮化硼的结构发表了几篇论文,将重子共振作为金属间化合物所处的旋转状态和电子转移现象来考察,同时又再次探讨了用科学方法解决世界问题的必要性。有几天时间,他反复思考着要不要透彻地研究一下自然界不明飞行物现象,将有关问题汇总起来,从目击者的可信度,一直到星外来客的可能性,作一次全面的分析。

就是从这类想象力的遨游中,出现了一种具有概括作用的新思想。

这一切都起始于1965年下半年。鲍林拜访了几位朋友,其中一位是精神分析家卡梅尔。有一天,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他在会客室中想利用时间找一点有趣的材料读一读,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本有关精神分裂症的书上,书名为《精神病学中的烟酸疗法》。鉴于自己对用维生素(烟酸是维生素B中的一种)治疗精神病方面的知识很缺乏,因而对这本书发生了兴趣。作者是一位加拿大学者阿伯拉姆·霍弗,萨斯喀彻温省精神病研究所所长。该书总结了霍弗和他的同事汉弗利·奥斯蒙德多年里进行实验所得的成果。这些成果似乎清楚地表明,大剂量应用烟酸以及有关化合物,对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大脑功能具有相当积极的疗效。这两位加拿大人开出的剂量是惊人的——在若于病例中,超过了日常先许用量的一千倍。看来,这样大的剂量不但没有产生明显的不良副作用,而且在精神病症状和复发率方面都有显著的改善。霍弗和奥斯蒙德将他们的治疗方法称为“超大剂量维生素疗法”。

鲍林关注精神病的生化机理已有十多年时间了,因此颇为赞赏该书的论点。不过,仍然有一些问题他感到吃不准。

思考了一个星期后,他突然找到了答案。他知道,大多数药物只是在一定范围的浓度内是安全有效的;即使是阿斯匹灵,过量用药也可能致命。在霍弗和奥斯蒙德的研究中,烟酸是当作药物使用的,但剂量很大时,仍然是非常安全的,而目随着剂量的加大,效果甚至更显著,这种剂量的数量级远远超过了内科医生的建议量。对此,鲍林感到很惊奇,他开始考虑其他维生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

几个月之后,鲍林亲自考察了超大剂量维生素疗法的作用,他的兴趣更浓了。1966年3月,他获得卡尔·纽伯格奖,这是对他将新的医学和生物学知识综合起来进行研究所作的表彰。他在接受奖章以后作了一次发言,提到他希望再活十五到二十年,亲眼目睹医学上必然会来到的巨大新进展。几天之后,他收到欧文·斯通的来信。斯通是一位来自斯塔腾岛的生物化学家,喜欢交朋友,鲍林是在颁发纽伯格奖后举行的宴会短暂时间里与他认识的。

斯通在信中对鲍林说,他非常欣赏鲍林的讲话,但他认为再活二十年要求太低了。为什么不再活五十年?只要鲍林听他的劝告,就可以达到这一个目标。

他向鲍林叙述了一个有关维生素C的故事。

斯通从1935年起就对维生素C发生了兴趣。那时,他开始发表论文,并且取得了使用抗坏血酸(维生素C的学名)作为食品添加剂的专利。好几年里,他阅读了一系列来自世界各地的报道,说明使用大剂量维生素C治疗各种病毒性疾病,甚至用于心脏病和癌症,都能得到一定的疗效。斯通和他的夫人都相信维生素C有助于健康,两个人开始每天服用3克维生素C——这是政府建议日用量的许多倍。

由此产生的结果是,斯通的感觉好多了。不过,真正信服这一点是在发生了一次汽车交通事故以后的事。1960年,斯通夫妇驱车奔驰在南达科他州的公路上,迎面与一醉汉驾驶的卡车相撞,两个人都差点送了命。然而,斯通对鲍林说,他们两人不但都活了下来,而且伤口异常迅速地愈合了。他将这归功于他们在康复期内大剂量服用维生素C的做法。

出院后,斯通打算向别人宣传抗坏血酸的功效。他开始阅读各方面的文献和资料。他注意到,在哺乳动物中,只有与灵长目动物关系最密切的人和豚鼠无法在自己体内合成维生素C,因为体内没有产生这种维生素所需要的酶。因此,人一定要通过饮食摄取这种维生素。缺乏维生素C,就可能生坏血病,这种可怕的病曾经夺走过成千上万海员的生命。还是一位英国医生发现,食用酸橙汁或新鲜的柑橘,就可有效地防治这种病。为了预防坏血病,美国政府及时地规定了每天维生素C的最少摄入量。

但是,斯通认为,这是不够的。坏血病不只是简单的一种营养缺失症,而B也是人类共有的一种遗传件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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