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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溯尘接球的时候,宋泊云刚好落地,他被夏驰逸起跳拦截时候伸出的手惊得差点心脏骤停。
跑了那么久,这家伙也没下场休息过,怎么还能跳那么高呢?
刘溯尘接到球面对的是周哲骁和帅北的双重逼抢,他一个绕球虚晃,紧急着向后转身,试图从帅北那一侧转过去,但是帅北立刻转髋跟随,刘溯尘瞬间判断,如果转过去一旦落球就会被帅北打掉,如果转回去就会面对周哲骁,于是他再次将球传了出去,接球的是霍铖。
杜河还有叶朝影赶来防守他,霍铖知道自己不能再失败了,他立刻起跳出手,球打进了!
这一球真的太过胶着,差一点耗费掉庆大所有的耐心和精力。
他们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
此时比赛时间还剩下56秒,比分庆大70而宁昌大学71分,这恐怕是今年一级联赛里唯一一场比分从头咬到尾的比赛了。
凌焕臻终于喊了暂停,裁判哨响的那一刻,连观众们都输出一口气来。
双方队员安静地返回到了各自教练的面前。
刘溯尘坐在椅子上,用力呼吸着,他的肩背上下起伏,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疲惫。
李晓燃看着他,这位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哪怕是杨怀煜和陆映南这样齐名的对手,也没能让他真正产生恐惧,但是李晓燃知道,每当周哲骁和夏驰逸联手的时候,刘溯尘是恐惧的。
这种恐惧来源于未知,因为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打出这样的配合,在常人看来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这两人总能办到。比如当夏驰逸突破刘溯尘和其他人的联防时,周哲骁总会出现在旁边,这就造成了许多的变数,因为夏驰逸不仅仅可以突破还能传球。
因为要殚精竭虑地去计算,所以疲惫感才会成倍来袭。
“阿尘,你可以潇洒一点。”李晓燃开口道。
“嗯?”刘溯尘抬起头,毛巾挂在他的额头前,他抬起头的时候,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缀在下巴上,最终低落在了两脚之间的地板上。
李晓燃在他的面前蹲在,从下而上看着刘溯尘的眼睛。
“一位我曾经非常欣赏的球员对我说,‘打篮球的快乐就在于对手那么强大,我却能随心所欲。’”
刘溯尘愣了一下,无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心所欲,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盖帽、被抢断、防守失位……教练,对你说这话的人,应该强到不是人了吧?”
李晓燃摇了摇头:“那家伙说这话的时候,才在NCAA的校队里当上首发球员,在天才与怪物层出不穷的赛场上被盖帽、被抢断、防守失位、被喷垃圾话搞心态……甚至还受伤休息了半年,差一点被校队放弃。”
“啊,好惨啊。他都能这么乐观,我好像不能一边打球一边患得患失了。”
“是的,球场上的所有答案,你想提前解答是很难得,到了那一刻,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办。”李晓燃说。
听到这里,宋泊云忽然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又怎么了?”李晓燃皱着眉头看过去。
“李教练,你就从没有对我这样和颜悦色,跟我说你从前的经历,安慰我鼓励我……你就是个后爹……我一定不是你的亲骨肉啊……”
宋泊云用毛巾捂着脸,忽然大爆发了。
这把梁檀还有贺登楼他们都给吓傻了。
“怎……怎么办啊……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霍铖虽然一向喜欢奚落这个傻小子,但是总觉得宋泊云犟得如同打不死的小强。
“我也一直被夏驰逸骗,被夏驰逸抢断,被夏驰逸逼到底线,被夏驰逸盖掉投篮!我努力学习怎么协防,可还是没有他视野宽广料事如神!我就不配在庆大待着!我知道李教练你可喜欢夏驰逸了,如果可以,你巴不得用十个夏驰逸来换一个我!”
看着宋泊云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子,李晓燃愣在那里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求问,我的主力队员在比赛结束前一分钟心态忽然崩了该怎么破?
宋泊云本来就是球队里的傲娇小王子,家里有钱,吃好的和好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哄着,中学时代被教练和队友们捧着,进了庆大,他的好日子天翻地覆。日常就是被李教练劈头盖脸地痛骂,还有当着众人的面被打手板。
他很坚强,从没想过要退队或者回家哭鼻子,他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劈头盖脸地报复回去。
比如今日,他终于痛痛快快吼了出来,特别是被夏驰逸一顿毒打之后,他发现李教练骂他的竟然都是对的!这才是最伤自尊的地方啊!
李晓燃当惯了严师,不知道怎么扮演慈母,处于天人交战。
难道这就是凌焕臻盼望多年的“报应”吗?
刘溯尘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懒洋洋地说:“十个夏驰逸换一个你?这么好的买卖?赶紧换啊!”
本来气氛还让人不知所措,霍铖第一个笑出声来,梁檀一边摇头一边说“傻子真的会多愁善感吗”,贺登楼差点被水呛着。
但是李晓燃却走过去,他伸手的那一刻,宋泊云以为又要被打手板了,委屈地手心向上,但是李晓燃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你值十个夏驰逸呢,所以怎么能妄自菲薄?你不是任何人的参照物,但夏驰逸一定是你的磨刀石。和他对战一场,比我吼你一年都有用。是我的错啊,早知道当时就不要顾及面子,一开学就让凌焕臻带着他们来和我们打练习赛。你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有这样一个对手,一定早早就努力克服,不会等到今天的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