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大约是开了什么言灵外挂,一句话,还真给自己折腾病了。
请大夫,熬药,一通折腾下来,也不知道九郎那一院子的小丫头大丫鬟有没有发现梁聿这个在院子里格格不入的,或者是发现了也不敢说。
九郎窝在塌上,脑袋后面是软绵绵的枕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只有一张烧的通红的小脸露在外面,他还不敢信自己真发烧了,眼睛湿濡濡瞧着在他床边坐着的梁聿,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我还能去看马球赛吗?”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心虚,可不敢告诉梁聿他没看完他写给自己的信。
梁聿对上被子里泪汪汪一双眼,这会儿可没有心疼他的心思,伸手就弹了一下九郎光洁的额头,也没说还带不带他去看马球赛,只说了一句:“自作自受!”
额头不疼,九郎窝在被子里,看着梁聿给他端过来药,被打还要喝苦药,心情却一扫前几日的抑郁,反而还有些隐秘不可告人的开心。
就算以后荣叔闲生病,梁聿也是先喂他吃的药。
“傻笑什么?”梁聿搅动几下,让滚烫的药汁温度降下去些,他摸着不怎么烫了,这才把碗递过去。
九郎以为他要用勺子喂自己喝,眉头皱起,心想怎么撒个娇躲过这苦药,梁聿这以务实为第一要紧事的家伙已经把药塞到他手里,只听他道:“赶紧趁着不冷不热一口闷了!”
九郎:……
和他想的不一样。
梁聿:“睁着个眼睛看什么呢!这么大的男子汉了,难道还怕喝这小小的苦药?”
梁聿哄弟弟的惯用话术,用惊诧又讶异,哪哪儿都透着一股“贱”的表情和语气瞧着九郎:“不会吧!不会吧!翻年都十二岁的大孩子了,难道真的还怕这小小的苦药?”
九郎:……
“我不怕。”他咬牙切齿。
“我想你应该也不怕。”梁聿已经笑着把药碗送过去了,“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我不说你也懂,怕苦都是那些小娘们才怕的,我们这样的男子汉,就算药里放斤黄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
九郎仰头以他此生最豪迈的姿势饮尽了这碗苦药,也不知是不是和梁聿这话赌气,他竟是真连一滴都没有剩下。
嘴里泛着难以忍受的苦,眉毛都要皱起来了,听到梁聿的话,他脸一僵,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也不能让这眉毛皱起来了。
梁聿笑看他的小表情,终于不逗他了,及时捻了颗蜜饯塞到孩子嘴里。
平时吃着甜到牙疼的糖渍蜜饯,现在吃着却是刚刚好,嘴里苦味瞬间被蜜饯的甜驱散,九郎纠结的眉毛这才放松下来。
梁聿歪头问他:“甜不?”
这声音里满是调侃意味,九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他牵着鼻子耍了,哼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理会这坏家伙了。
背面传来梁聿朗声大笑,九郎气的用脚踹了下被子,某人才收敛了一些。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是从禹州跟到扬州的,那个不是把九郎从小伺候到大的,谁不知道这位是个“喝药难”的主,是真没想到这个瞧着没什么特殊的小子,竟然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哄得这位祖宗自己把药喝的干干净净。
九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梁聿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大汗淋漓从梦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守在他旁边的是绿衣。
绿衣早就换了一身衣裳,她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半个身子伏在床上,膝盖上还散着绣了一半的帕子,是看护他的时候睡着了吧。
视线再挪到屋子一侧挂衣裳的黄梨木衣桁——他急着他睡着之前梁聿的衣裳就挂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