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心里怕得不行,马上跪下求饶,哭个不停,脂粉都糊成一片,头发也磕乱了。淑宁心下一沉,转眼看大伯母的脸色,便知她心中一定很生气。这种时候,那丫头当场求饶,只会把事情闹大,给主人家丢面子,管事的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生手?
她见没人出面料理,便当机立断地起身走到那丫头面前,小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东西打碎了?还不快把碎片拿出去。”然后抬头对门外的媳妇子说:“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别让客人们笑话。”
其中一个媳妇子是知道淑宁的厉害的,当时便应了,拿扫帚迅速收拾干净地面,那丫头只拣了两块玻璃碎片,便被其他人半拉半带地拽了出去。
芳宁与李氏早早走到那拉氏面前,向她赔罪。淑宁见状也跟过去听训。那拉氏见场面圆回来了,便只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到底年轻,出错也是难免的,给客人们赔个礼吧。”淑宁等三人向周围行了礼,女客们纷纷说不要紧,她们才回了席。
这件事总算平安过去了,倒是有几个客人夸奖府上姑娘都不俗,那拉氏与佟氏笑着谦让几句。淑宁远远望着,觉得母亲其实心里很得意,不禁暗暗叫苦,她本来不想出风头的啊。
好容易熬得散了席,送走所有客人,已是下午了。淑宁还未来得及歇口气,便要忙着看人收拾东西,将花瓶、屏风、古玩、名贵的桌椅等物擦拭干净后重新入库,这时厨房也把杯盆碗筷洗好晾干了,她又要看着清点确认,将损毁的东西登记在册,才算是忙完,这时都快天黑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槐院走,正好看到几个婆子把帷幔帘子之类的东西送去拆洗,小声议论说二姑娘派去清点的丫头气焰嚣张。她忍不住为别人的悠闲叹气。
素馨早已照她的吩咐让人准备好热水。淑宁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躺倒在长椅上伸懒腰,细细思量着,今天过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父亲的起复以及哥哥的入仕和婚事了,至于选秀,家里人早有计划,不必担忧。除此之外,几位朋友那里也可以去逛逛。欣然家里是必去的,周茵兰先前派人送来的信里,似乎提到范家规矩严,女眷很少有机会出门,看来还是要上门去探望。另外,真珍不知几时回来,在婚事公开以前,似乎还能跟她见几面。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有小丫头来摇醒了她,说佟氏让她过去。
到了正房,她看到母亲一脸疲惫,便上去帮她按摩。佟氏一边享受着女儿的服务,一边吩咐道:“今晚早些睡,明天,咱们一家人去拜见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我最近时间比较紧,可能没法一一回评了,请诸位多多原谅)
一六二、佟家
第二天一早,淑宁穿了那件嫩绿的新衣,打扮得整整齐齐,跟着父母哥哥一起出了二门,准备到外祖父家去。
说起来,外祖父母家虽也去过几回,但上次去已经是春天时的事了。既然出了服,也该去探望一下。
在二门上,淑宁遇到了同样穿戴得漂漂亮亮的婉宁,似乎也在等着出门,便问:“二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婉宁笑道:“我跟额娘回娘家,你们也要出门么?”然后向张保佟氏与端宁问好。淑宁点头道:“我们也要去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隐隐约约听得不真,似乎是在哀求些什么。婉宁皱皱眉头,没说话。正好大房的马车驶过来了,她向淑宁等人招呼一声,便先登上了马车。车走到二门外拐角处停下来,那拉氏匆匆上了车。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媳妇子扑到车边,不停哭道:“太太,太太,求您饶了她吧,您可以打她、骂她,可别把她撵走啊,太太,求您了…”
但她很快就被拉开去,马车仍旧往前走了。有个年轻丫头拉了她一把,却反被骂回去,旁边两个婆子瞥见这边有几个主子在,忙数落了她们几句,把她们赶出去了。
淑宁远远看着,觉得那年轻丫头挺眼熟,似乎是昨天不断出错的那丫环,看来是受罚被撵了。
这时三房的马车也到了,淑宁跟母亲上了车,素云与素馨也钻了进去。路上,淑宁问起方才那丫头的事,素云道:“昨晚上姑娘睡得早。不知道,大太太发了一顿火呢,二姑娘求情。那丫头也没挨板子,直接撵出去了。”佟氏笑笑没说话。闭上眼睛养神。
素馨小声对淑宁说:“其实这也算好事。那位姐姐,原是外院扫地的,出了名的笨手笨脚,整日打翻东西。这回她老子娘听说摆宴时要选模样好地丫头,想着要女儿出头。才使了银子把她推出去了,没成想她出了这样的错。大太太直接赶人算是好的了,起码没受罪。”
素云瞪她一眼:“出去了,比挨板子还惨呢,她年纪不小了,出了这种事,哪怕配小子也轮不上好人选。”素馨一缩头,不说话了。
淑宁心中暗叹,那个丫头可能本来就不太伶俐。只是模样长得清秀些,在外院做些粗活,虽出不了头。却是安安稳稳地。偏她母亲不甘心,要女儿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又没人好好教导她规矩。结果现在连饭碗都丢了。淑宁有些同情,瞥了母亲一眼。佟氏却微微张开眼睛,轻轻道:“跟我们没有关系,别管人家地闲事。”淑宁只好坐端正了,把这件事丢开不管。
佟家位于城东东夹道以北,从伯爵府过去路程甚远,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进了府后,淑宁一家先是拜见了外祖父外祖母,又向舅母问了好,便齐齐站在一边听外祖父训话。
佟父年纪已经六十好几了,身材瘦削,人很严肃,每次见到女儿女婿,必会先骂一顿,内容主题不定,也未必与挨骂者有直接关联。比如这次骂的原因,就是昨天朝廷上发生的一点小事,因张保也算是个官,便挨上了。众人习以为常,知道佟父只是寻个由头在小辈面前摆摆威风而已,都乖乖听讲。不过佟父人虽严肃,却不嗦,他讲上十句八句就会喝两口茶,等他喝完一杯,就停下了,然后道声乏,回书房去也。
佟母送走丈夫,重新落座,一脸和气地叫女儿女婿坐下。佟家舅母听得婆婆一声咳,就说自己要料理家务,告罪离开了。
佟母道:“你们也知道老头子的脾气,别放在心上。”张保与佟氏忙说不会,她又继续道:“昨儿的宴会我听媳妇儿说过了,几年没招待过客人,办得体面些也没什么,只是太过铺张毕竟不好,你们回家也劝着些。”张保与佟氏一一应了。
佟母问了些平日家务事,又问起两个外孙。佟氏摈退众下人,才慢慢把端宁要出仕和定婚地事禀告了母亲。
佟母微微皱起眉头,把端宁召到跟前仔细打量一番,叹气道:“端哥儿这么好的孩子,前程自然是不用愁的,你也不必担心。只是那武丹家门第不高,你们怎么选了这么一门亲?我原来已帮着看好了几家闺秀,没想到你们反而先定了。”
佟氏不敢说话,端宁有些紧张,小心陪着说了几句好话,佟母听了半晌,才叹道:“罢了,武家姑娘我也听说过,还算不错,既然孩子喜欢,就将就了吧。那几家的姑娘,只好便宜端哥儿的几个表兄弟了。”
她话音刚落,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淑宁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念完一句佛,就看到外祖母招手让她过去。
她乖乖走近去任外祖母拉着手细看,又乖乖回答了几个问题,只听得佟母又叹道:“这孩子瞧着倒有几分皇家的气派,可惜了。”淑宁大惊,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