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小囡出不了事!你还是替那些找事的小兔崽子们祈祷吧!”大汉悠悠道;手上还是在不停地翻弄着扑克。
“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我告诉你,要是小囡……小囡真出了什么事,我……我跟你没完!”朱一刀真是发怒了,自从他来到明朝之后还没有如此愤怒过。
“坐着吧!来来来,咱俩再来一把拖拉机……话说回来,你怎么总是给这些新玩法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大汉笑眯眯地看着正在发飙边缘的朱一刀,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过多久,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小囡被下人们给送了回来,朱一刀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小囡!你……没什么事情吧?!”
小囡定定地看着朱一刀,许久,她哇地哭了出来,猛地扑了上去紧抱着朱一刀的脖子,大哭起来。
“一刀哥!……血!都是血!”
等到小囡情绪稳定下来,她抽抽噎噎地说了经过,原来是王德才的儿子王兴,还有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后就色迷迷地猛扑过来,小囡吓坏了,王兴他们几个人抓住小囡就往路边一条巷子里拖,边拖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个时候她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一下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那几个人还有王兴,都躺在血泊里呻吟着……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人挑断了经脉!然后她就听见一大群人大呼小叫地奔过来,都是县衙的衙役,还有秦府的下人,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接着就送回来了……
就在这时,秦知县走了进来,脸色变幻个不停,看看小囡,又看看朱一刀,又看了看大汉,重重地唉了一声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朱一刀两手扶住小囡的肩膀,两眼血丝地瞪住秦知县:“大人,这件事,恐怕就要拜托您了!”
秦知县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半晌无语。许久,他扭过了头:“一刀兄弟,这件事……既然小囡没有什么事情……王德兴家的那个兔崽子又断了手脚……这个事情……这个事情……”
朱一刀眼瞅着就要破口大骂,大汉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尊大人,事情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说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掺着小囡回到房后,朱一刀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大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大汉把暴走的老朱扶在凳子上,平静地问道:“王德才是什么人?是县丞!王兴是什么人?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小囡没有什么事情,王兴的手脚却断了。你有没有想过,王德才会是个什么反应?堂尊大人身为本县知县,他能因为你和县丞翻脸吗?更何况现在咱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小囡受惊而已。你就不想想,咱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朱一刀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的确,王德才完全有可能把自己几个人抓起来扔进大牢,而秦知县,却不会因为自己救他一命,就死保自己,和王德才彻底翻脸。秦知县没有跟王德才翻脸的实力。更没有翻脸的必要。甚至现在,秦知县没有保住朱一刀他们三个人的能力,如果王德才问秦知县要人,秦知县不能不给。
官场无朋友;朝事无是非;唯有利害二字。
朱一刀他们三个人不过是老百姓,而王德才是县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死?
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决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那边大汉却唤来下人,让他转告秦知县,自己和朱一刀马上就去拜访。朱一刀很奇怪,大汉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是说自己现在很危险吗?
第十章
秦府大门紧闭,据碰了一鼻子灰的下人回来说,秦知县今日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是谁也不见,包括朱一刀他们。老朱很是困惑,这都什么时候了,秦知县居然如此做法?大汉也很是无奈:“没想到啊,秦知县竟然是这种态度,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么?”
大汉半眯着的双眼透出一丝闪光:“秦密和王德才之间的不对付是全城皆知,殊不知,双方一致没有撕破脸,是因为没有由头。也没有必要。但是现在,因为咱们,秦密就必须不得不和王德才撕破脸了。他王德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王德才先动,秦密就决不能退缩。他是本地人,他的所作所为这里的父老乡亲可都看在眼里呢,他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如果他退缩了,那他的后果就只有一个:要么被王德才彻底的赶出信阳县,要么他全家都得死。要说秦密的个性也是比较软弱的,我听说他这么多年一直眼睁睁地看着王德才在眼皮子下面胡搅八搅,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大汉边摸着下巴,边把手里的扑克翻弄的呼啦呼啦响:“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因为秦密的背景和后台远不如王德才。他是一直在隐忍。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堆铁的证据,能够把王德才以及他的后台一举铲除的机会和证据。正是因为他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所以他要么不动,要么则动如侵略如山,一下把王德才给踩死,最起码能让王德才的背景因为这些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也没有输的本钱,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所以他步步退缩,但是他一直在看着王德才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王德才彻底得意忘形了,他就会露出把柄,露出足够的把柄,那么这个时候,就是秦密动手的时间!”
朱一刀一听顿时头大如斗:“他堂尊大人有足够的时间等,可我们没有啊!这次看他的意思根本就没有帮我们的打算,而且就算是王德才以雷霆之势向我们下手,也不会轻易地与他翻脸。到最后,还是我们倒霉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秦知县置身事外!”
大汉咧嘴一笑:“谁说让他置身事外了?我们要把他劝进来,逼进来,拖进来!”
“可现在我们连人的面都见不到,这可如何是好,为之奈何?”老朱不停地抓着脑袋。
“别急,白天去不了,今晚我们去他家找他。我想,秦知县今晚的觉也不会睡多好。”大汉神秘莫测地把牌立在了桌子上。
是夜,夜浓月淡,只有星星在天上不停地眨着眼睛,仿佛是要看透人间一切的朦胧。
秦密坐在午后假山的小亭子里,桌子上放着一壶酒一碟花生米,对月独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再一次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恩师,恩师不止一次地称颂,自己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天分最高,最聪明的学生。但是恩师最终却没有给自己最好的富贵,而是把自己下放到了如此远离京师的小镇,自己的故乡来当一个小小的知县。秦密当时很不理解,也很不服气。
十几年前,年少气盛的秦密高中举人,得恩师慧眼识珠,哪一段时间,是秦密最开心的时间。文人最高兴的,往往是得到自己心目中偶像的认同和欣赏。秦密也不例外。他几乎每晚都与恩师一起,高谈阔论,而恩师却从来都是含笑地看着自己,并不做一句评价。但是等到该授予具体官职的时候,恩师却把自己远远地扔在了这里。
秦密清楚地记得,当年临行之前,恩师把他叫到自己的府邸,淳淳教导到:
“舍人(秦密的字),我知道你对我把你下放如此之远,心中不满至极。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我最出色最有前途也是天分最高的学生。但是人都是要经过磨练的,玉不琢不成器。正是因为对你的期望很高,我现在才要让你远离庙堂之外。而且为师要告诉你,为何要下放到如此地方。”
“你的老家信阳县是什么地方?那里地形险要,自古被称为中原的南大门。平台关,武胜关,长台关,三关扼守着从太行山到中原的入口。可以说得信阳者得中原。信阳县再往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中原再无任何天险可守!我让你到哪里,是为了让你替我守住中原的南大门。戚继光在北据蒙古,你只要保证信阳万无一失,中原还是保证不失的。可怜我大明朝,会打仗能打仗的竟然只有戚继光!信阳只有在你的手里,我才放心。”
“别人都说我张居正大权独揽,奉天子以令不臣,是大明朝的曹操,可咱大明朝,能呼风唤雨的只有皇上,能遮风挡雨的只有我张居正。都说我张居正是嚣张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可这么多战乱、灾荒、官场争斗,有哪一件是能用嚣张跋扈摆得平的?有哪一件是尚且年幼的皇上能办的了的?一条鞭法和摊丁亩制,我是得罪了太多的人,但是逼他们,总比逼百姓造反好,几百万生民,千秋之罪啊!我既然是大明朝的首辅,朝廷降罪,都是我的罪,百姓骂娘,该骂我的娘。天地不仁……我,张居正,愧对父老乡亲了!”
“你要记住,做事情,不问能不能做成,但问应不应该做。这么多年,我斗垮了严嵩,斗垮了高拱……我是为了我自己,功过是非我不在乎,在乎也没有用,我在乎的是,我走以后大明朝的百姓不要骂我。百姓,只有百姓,才能真正地评价一个人的是非功过!朝代可以更替,但民心是不会更替的!退一万步来说,你可以不顾念天下苍生,但不该不顾自己的白发老父。”
“我要送你几句话,一句是咱们文官们说的〃做官要三思’,什么叫三思,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这就叫思危;躲到人家都不注意到你的地方,这就叫思退;退了下来就有了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儿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