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常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又拍了拍刘林的肩膀:“得啦,我是跟你们说笑呢,帮你调调神经,别真吓着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吧。”他朝齐大元、刘幼捷、小交警逐一点点头,和来时一样意外地消失了。
疯虎(1)
下午4点,3721号车才开进了白绵市第一人民医院,进门也不停,直奔最后面的住院部大楼,左君年平时不爱搞特殊,车号都是杂牌子,老秦难得体验一回特权的威风,喇叭按得山响,横冲直撞地一直开到楼门口才刹住。
坐在前座的左君年跳下车,打开车门,把后座上的两位省城脑外科“一把刀”请了下来。
一进住院部门厅,两位医生吃了一惊:“唷,这是怎么回事?”
左君年也愣住了,门厅里满满当当都是人,电梯口都被堵塞住了,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有的铺了张报纸,单独坐在地上,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手里都拿着一个保温罐或者搪瓷杯。
电梯口和楼梯口都有警察和保安在把守,左君年领着医生走过去,报出姓名:“我是市委左君年,从省里带医生回来了。”
一个警察认出了市委副书记,赶紧帮他按下电梯按钮。
一听说是带了医生来给程怡看病的,附近的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拦住左君年和两个医生:“左书记!等一等!”
不由分说地一个保温罐就塞到他怀里:“左书记,这是我在家熬的骨头汤,放了中药的,跌打损伤喝这个最好……您无论如何帮我给程市长捎上!”
两个医生的手也被人捉住了,几个老太太,红着眼圈儿抱着他们的手,哭咧咧地哀告:“医生,我们市长是个好人,你们一定要救他,救了他你就是我们家家户户的大恩人,我们到一得庙去给你烧高香,磕长头……”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不明所以,以为左君年答应把东西捎上去,紧着把搪瓷杯和罐子都朝他怀里塞:“把我的这个也带上去,这个是用新杀的小乳鸽子熬出来的汤……”
电梯来了,几个保安和警察一起动手,才把俩医生和左君年从七手八脚的纠缠里剥离出来,推进了电梯。
推搡中,一个搪瓷杯的盖子翻开了,油汤泼了出来,溅得左君年的身上到处都是,他苦笑道:“程市长还没吃到嘴,我的衣服都先给他贪污了。”
医生倒是又惊讶又钦佩:“你们市长真挺有人缘的嘛!”
电梯里的几个病员和家属都笑了:“那还用说,我们程市长真的是个好官!”
其中一个拉着一嘴花白胡子的老头,气喘吁吁拄着手杖,举起一只大拇指,伸到医生的眼皮底下晃了晃,大声说:“知道这是什么不?程怡他是共产党的真种!”想了一想,又补了一句,“和我一样!我嘛,你们晓得我打过多少仗?告诉你们,我替新中国流掉的这个血,能够垩三亩地!”
左君年有点尴尬,瞥了医生们一眼,还好,他们这一次没有笑,而是肃然看着那老人。
8楼到了,左君年忙领着医生走了出去,走廊里的干部看见左君年,都站正了身体:“左书记回来啦?”
左君年点点头,把怀里的罐子随手递给边上的一个干部:“这些……要不你们吃了吧,是一些老百姓特意来送给程怡市长的。”
那干部看到他衣服上的油渍,苦笑道:“你也被包围了呀,左书记。这么多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你看那边。”果真,沿着走廊墙壁一溜,放了好些小罐子和网兜、塑料袋子,都是些汤水炖品和水果。有一个极旧的网兜子,从式样和颜色来看,肯定是被仔细地用了很多年了,里面装了几只橘子,袋口仔细地扎着结。能送这样的礼品来的人,经济上不知困窘成什么样呢。
左君年不忍地移开目光,却看到齐大元站在走廊的那头,和马春山说着什么。
他踌躇了一下,不确定自己这会儿碰到这俩人会说出什么话来。还好,刘幼捷已经迎了上来,见过两个名医,立即就引了医生去找主治医师了。
听说程怡还在抢救,左君年稍稍松了口气,便走去看望刘林。刘林被几个亲友簇拥着,因担心他受了太大刺激,大家都讲些话逗引他发笑,正乐着呢,刘林见左君年推开了门,笑容刹那全无,两片厚嘴唇打着哆嗦,眼神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大人,左君年笑道:“怎么?我是卡车呀?”
别人都笑了,刘林却亮开了嗓子,“哇啦啦”的哭了起来。
“左书记……”他放声大哭,憋在肚子里的苦气儿像管涌似的直喷,“左书记……不是我没开好车,我开了20年的车了没出过一次差错,今天是真的有人要害我们……是存了心的!我打了超车灯,那个车也让开了,等我到了它屁股后面,它忽然方向一打,别了上来!这个事冤哪!左书记,你要替程市长替死掉的小刘讲话啊!”
左君年虽然觉得车祸出得蹊跷,却没想到这么深远,猛的听了刘林的话,毛发皆竖,脸色转为血红,刘林一个晓事的亲戚赶紧劝他住嘴:“当真是把脑子撞坏了!有影子没影子的事,只管瞎说,看把左书记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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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虎(2)
刘林抱住了脑袋,埋在被子中间,呜呜地哭着说:“左书记……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说我是逃避责任……连卢部长都叫我别乱说,现在程市长都那样了,什么事都靠你一个了……”
左君年一言不发,回身猛的拉开门,迅猛地冲了出去。
散坐在过道长椅上的干部们惊愕地站起身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