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咽下酒,先一指张祯,再一指陈之,张祯虚咳一声举起举杯挡住脸,陈之毫无犯错自觉,在空中对他抛出个飞吻,他长着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着看人,鼓着小腮帮子,看上去颇无辜。
这还哪里怪的起来,池先清了清嗓子:“幺儿,你都多大人了你。”“哥哥原谅我吧~”陈之扯着撒娇似的小调调,从小大大,他总在他们面前撒娇,占尽了一张粉雕玉琢的脸的便宜。而凭池先对他的“幺儿”的称呼,也知道这些朋友算是从小都宠着让着他。
“哎我说,池先你那小公司事儿也太多了吧,”张祯略微后仰,遥遥向服务生打个响指,他对池先叛离家族自己单开公司始终有微词,觉得这件事孩子气太重,一面侧头看池先,衬衫第一颗扣子没扣,细长脖颈和锁骨裸露在外面,发着引诱人的光泽,“赶紧找人帮你,都拖了这么久。”
“哪有合适的人。”池先晃了晃酒杯。陈之那边正悄悄戳张祯嫌他管得太多,听池先解释眨巴眨巴眼睛回过头来看他。说起来奇怪,他和张祯性格差的最大,就细节而言一个在冬天脖子上围巾能把下半张脸都包上穿衣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只熊,而另一个一件衬衣一件薄风衣,腰身都要勾勒出来,进屋就脱去外套袖子上挽半寸。却偏偏是他们二人相处最好。
陈之像是回忆了一下什么的样子,歪头勾起笑容:“找你同学呗,大学应该认识很多这方面不错的人吧。”
池先正低头看酒,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向他一举杯:“当然有。”
他当然认识,而且还有一个是很不错的,只不过……多年未见。
第六十一章
本来定好了周末去同学聚会,临了又突发事情,池先咬着一根烟站在办公室门口沉默看了会儿外面的众位,整个工作室里一股大气压压下来每个人都无法动弹。
秘书小姐站三步外端着咖啡碟,上面杯子颤悠悠的抖着,发出可怜兮兮的声响,小姑娘垂着眼睛也不敢说话。
窗外应景地风雨大作,风卷着雨滴奋力砸在窗户上发出撼人声响,偶尔一道闪电闪过,几个人卡着雷响一抖。
就这么众人沉默了几分钟池先夹烟放下耸了耸肩:“出了这么个事儿,谁都别跟我说没自己的责任,成了,臊眉耷眼的也没意思,今儿一起加个班,争取弥补。”
临要签合同了,发现方案还有问题。眼瞅几百万的生意可能泡汤,无怪池先都觉出压力,整个人像个天然冷气柜,咖啡热气飘散到他身边都瞬间冷凝成水珠滴答滴答滚落下来。熄了烟坐回电脑前跟着一起重整方案,外面也安安静静,只听见偶尔低低的呼气似的几声交谈,一个方案涉及到太多数据,重整一遍不是件简单事,没来得及粉碎和放回的那些资料还好,其余的那些必须重新从资料室里翻回或从网上下载。还有后面的计算安排,都需要很大的人力、时间。
池先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这些事情做来简单,直至成立了公司这段时间,方知事情若需从大局考虑,其实非常困难。在国外学习理论知识几年未完全涉及实际操作,对此中了解反不及回国这段时间深刻。短短半年时间,从处理方法到观念,都在不断发生变化。并不是容易的过程,但他并不拒绝。
晚上十点多事情终于完成,一份崭新的合作方案经重重审查郑重摆上他的桌子。
他的电脑中亦有一份数据,因不需要冗杂的注释说明和附录,他算起来反而比他们更快。眼神在两者间一瞟,数据对上,一晚上担忧终于放下,池先嘴边挂上轻松笑容,弥漫在整个办公室中的高气压终于散去,众人互相看一看,齐声发出欢呼声,池先抬手示意性压了压:“以此做警示,以后凡事认真,今天大家辛苦,明天方案顺利通过的话,给各位放假。”
从楼里出来,外面还下着雨,看表已经是十一点,手机里三个小时前收到周扬的短信,发了唱歌的地点。池先放下车窗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雨点,而后未摇下复又行驶。
到地点下车时雨下的更大,池先车里没备伞,跑进大堂不过几步路整个人被淋得透彻。掸了掸头发上的水准备推开包厢门时却又犹豫,里面灯光歌舞,人群未散。
路过的服务生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浑身被淋湿了的人,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雨水透了衣服湿哒哒的滴下来,略微垂着头,远远看上去,有些阴郁,又有点忧伤的样子,总之,看上去并不欢乐,和这里的气氛很不相称。
他正想上前说点什么,问问他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那人却放下手转身走开,抬头瞬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又霸道、又悲凉。
池先下到楼梯拐角时碰见周扬,他正应着电话,刚把手机放下迎面就撞见池先:“呦,”周扬向后退了一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而后看看池先一身雨水,脸上挂上一点笑意,“怎么刚来就走?”
池先发梢犹在滴水,几小滴汇在一起攒足了力气坠落下来,砸在睫毛上碎成几瓣,从周扬角度看上去像是他的眼睛含着点雾气似的,有些低落阴郁。未待池先回答,周扬敛了点笑意,眼神像是不经意似的向斜下飘忽了一下,“说起来,沈斯南今天也没来呢。”
“嗯?”池先眼皮将抬起又半停在空中一拍,敛了眼中神色后复又沿着原来的路径抬起,无所谓看着周扬笑笑:“今天公司事多。”
周扬能分辨出那些仓促的掩饰,他盯着池先眼睛几秒,而后沉沉开口:“前儿不是说你们公司缺个财务的?怎么不去找沈斯南,他现在……”周扬话没说完,池先匆匆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向他一点头:“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大步踏开,周扬在他身后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的背影无奈笑开。
早在几年前就决定离弃的人,是曾经真心喜爱过,但是那又怎样,当时已觉危险,认为他会成为在心上插出伤口的一把刀,以为分离时间已这样长,应该是忘掉了的,谁知再听闻人提起,心中仍有起伏,就更加……害怕。
只是世间事仿佛越是害怕就越会发生。
因为一个项目合作公司的一份对外报表,跟人聊起来时又提到沈斯南的名字。大概是当时池先神色有些微妙,对方财务总监就着这个名字多聊了一句:“怎么?池总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