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钟声敲得源明帝君心神烦乱,他厉声道:“这么久了,禁庭司护卫连一只仙兔都抓不住?”
神官们不知所措:“方才护卫长说,仙兔突然消失,可能是被厉害的战将救走了!”
源明帝君怒极:“那就让禁庭司去刑狱司找!必然是两头疯犬……”
一语未了,忽听龙吟般的风声自天宫那里游曳而起,狂风顷刻间便扑进玉清园,满园花树被吹得几乎斜过去,落英挡了半边天。
一团金光比闪电还快,“轰”一声重重砸落,却是一条巨大的金蛇。
季疆立在蛇背上,一手捂着脖子,猩红的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他一动不动,既没有治愈伤处的意思,也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死死盯着前方。
深坑旁多了一道纤细身影,甫一落地便摇晃着摔了下去,她大半张脸上盖着黑斑,目光却如冰刺一般,同样死死盯着蛇背上的季疆。鲜血斑驳在雪白的鲛绡裙上,她手里捏着一根血淋淋的玉珠花树簪,看起来伤了季疆的正是这根簪子。
季疆忽然开口,声线微微发颤:“……是你?我在做梦?”
没有回答,一团团风绕着肃霜打转,吹拂青丝,她挣扎着好似难以起身,却又好似下一刻就能被燃烧的血裹挟着扑上来。
季疆眼怔怔看了片刻,正要跳下蛇背,冷不丁一双漆黑巨掌抢先抓起那纤细的身体,银龙化作长鞭,“唰”一声锐响,硬生生将他抽去地上,肩上一重,一只脚踩在上面,如山压制,他微微仰高下巴,对上祝玄幽深冰冷的眼睛。
“别妨碍我。”季疆没有挣扎,声音略带沙哑。
祝玄充耳不闻,先偏头看了一眼肃霜。
她像是耗尽了气力,瘫在玄凝术中一动不动,衣服上虽然血迹斑驳,不过应当都不是她的血。
玄止居下了多少限制祝玄很清楚,熟悉他的紫府,又能避开限制无声无息带走肃霜的,除了季疆不会有谁,怪不得他突然跑来凑太子酒宴的热闹。
“带走她想做什么?”他问。
季疆笑得料峭:“我早就叫你让给我。”
又是让?
祝玄眯起眼,声音一点点沉下去:“我说过叫你不要犯病,这是第三遍了。”
季疆上回犯病是八百多年前,他在下界遭遇妖族偷袭,祝玄赶到时,满地血泊中只有个狼妖还留了口气,季疆满面失落,将那不成形状的狼妖捏在手里盯着眼睛看,一面喃喃:“之前是怎么看我的?不对啊,不是这样……真让我失望。”
他那次伤及无辜的山神土地,在夏韵间地牢里关了三十二年。
时隔八百年,会发疯的季疆又出现了,说着温柔的鬼话,做着匪夷所思的折磨虐待。
他果然还在笑,话语像从舌头尖弹出来般轻巧:“我也说过叫你放心,也是第三遍了。”
他们作为兄弟被水德玄帝抚养长大,对彼此过往与脾性了如指掌,祝玄淡道:“当年一落千丈,是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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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被他提到母亲,季疆面上的笑瞬间淡了,金蛇跃然而起,倏地和银龙缠斗在一处,但见金银两道光如电光般急闪,锐利的尖啸声回旋不绝,大半座花林被神力卷成了碎末,漫天烟尘乱滚。
电光石火一瞬,两道光又一下分开,银龙重新盘踞祝玄发间,金蛇也重新回归季疆右耳。
滚烫的神血落在季疆脸上,他的视线扫过祝玄左臂,那上面被金蛇拉出一道狭长深邃的血口,他复又抬手握住自己的右臂,上面同样有一道银龙扯出的伤。
四下里一片死寂,季疆停了片刻,正要说话,却闻狂风又起,风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旋涡拉扯下,火光瞬间凝聚,又瞬间分开,化作十点幽幽魂火,悬在肃霜头顶。
书精也好仙丹也好,都不可能有这般旺盛而磅礴的魂火,那是真正神族的神魂。
祝玄只觉玄凝术掌中一空,肃霜似风一般散开,狂风再落地时,已化作一头华美的神兽,四肢纤长如鹿,自头顶至后背披散的皮毛丰盈而绚烂,说不出是什么色泽,似星光,又似霞光,看一眼便再难离开视线。
“是……是吉光神兽啊!”周围的神官们惊骇地叫出了声。
“是她。”季疆定定望着魂牵梦萦的身影,声音很低,“别妨碍我,祝玄,就这一次……我找到她了。”
神力迸发,金蛇盘旋而起,托着他高高飞上天,华美奇妙的神兽也疾电般窜上天——快,一切都快到反应不过来,绚烂的光重重撞在季疆胸前,只在天际留下一道残影,曲曲折折地绕出玉清园。
源明帝君怔忡半日,突然嘶声道:“禁庭司何在?追上去!抓住那只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