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辨了辨方向,方答道:“只一二里路程,倒不见远。”
阿鸾闻言道:“那好!我且再送你一程。”
此话大出意料张入云,一时猜度阿鸾定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当下不好推辞只得与其并肩而行,却是半日不好开口。他此时身形已恢复往常,且一身修行已自不凡,在旁人看来也是一派的气宇轩昂,一时与阿鸾并肩在一处行走,倒似是一对情侣的模样。
当下二人不语,张入云只大感气氛异常,他虽自遇得阿鸾之后,即觉其人非比寻常,从未想到过儿女之情上,只是此时空气大是尴尬,却又不容他不做那方面的猜想。
虽是脚下只一二里的路程,但张入云也觉实在走的太慢,心下悸动,却连个大气也不敢喘。忽听得耳畔阿鸾幽幽道:“前番我瞧你资质鲁钝,却是小瞧你了!”
张入云笑答:“哪有!实是我水性不堪难当前辈青眼!”
阿鸾闻他又称自己为前辈,却是笑了笑,但时隔不久,仍是没能忍住,只开口问道:“师傅说你有一位至友和你相交匪浅,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入云知其所指的定是隐娘,当下意出望外,想着隐娘还自长眠,心下不由一阵幽幽,只待想了好一会儿,方面绽浅笑道:“她啊!貌冷心热,和你有点像!”
阿鸾闻言便得面上一红,只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张入云见她嗔恼,虽面露薄怒,但仍是一般的美艳非常,却是合声笑道:“当然是夸奖你!”
阿鸾见张入云笑的灿烂,不藏一丝隐晦毫无一些调笑自己的意思,反倒没了脾气。难得见他面露喜色,却不想反触动自己心事,心头动念旋即脸色一暗,又过得半晌方涩声道:“今日陪得你送这许多路,只为家师提点我不要误坠红尘烦恼,是故我有此多行举,你可知道。”说完话,她却拿着一双明亮至通彻人心肺的眸直射张入云双目,只静观其到底有甚变化。
未想张入云只欣然笑道:“知道!先时庶叶仙长与我说我性犯灵异人物,容易招若事非时,尊师便已拿目光提点了你一回。”
阿鸾惊道:“你倒留神的仔细,只是当时你一直埋头潜身,却并没见你举张望啊?”
张入云见她惊讶,却展颜笑道:“呵呵,你自有神目一双,但我的眼力却也不算得太差啊!”
阿鸾一番寻思后也笑道:“如此看来,你这人也就是个假老实了!我看你平日行举端正,不想却是暗藏这多机心。”
哪知阿鸾这番话却说中张入云心事,一时脸色变幻,却是垂黯然道:“当真若能有些机心就好了!只是有太多行举纵是我知道了,却也做不到,如此反误人误已,徒增幽怨。”
阿鸾不晓张入云来历,但听其语触哀伤,已能体量其心理,再见张入云双目神光隐迹,知已犯了他心事,不由也将自己心绪激动,只问道:“那你呢!可觉我师傅先时一番提点可对!”
张入云闭目不语,半晌方摇头道:“不会的,如尊师提点的对,以你心性是再不会在人前显露的,如今你坦然与我相陪应对,足见你心思坦荡了!”
阿鸾闻言苦笑道:“你倒猜得准!”说完只将如笼烟波的一双妙目凝望着张入云,眼光之下竟有甚多依念,一时心情涌动,却是将欺霜赛雪的玉掌抚在张入云腮下,将其面孔扶在眼底细观。
张入云出其不意,竟不知闪躲,再又觉其掌心温暖,浑不与她平日冷若冰霜一样气质相似,心下似有所悟,却只任她取弄并不退避。
再听阿鸾幽声道:“师傅不知道,她老人家只以为我心底生有异动,其实却并不是为了你!”
张入云闻言含笑。
阿鸾当下只凝视着张入云,脑海里只不时闪现他连日来倔强不屈的神色,心绪悠扬,只轻声道:“你长的好像一个人!当日在甲板上一见,我便心上晃动,不想你脾性也和他相似,竟要自甘堕落去救人!不然我当时也不会将沉鱼簪相赠!呵,你可知当日我有多生气!”
说完旋又目光一暗,将玉掌自张入云脸上收回后又道:“师傅虽是功行高绝,但今番却没算得通透,以为我道心不固,却是会错意了!”
张入云见她有些神情恍惚,忙问道:“哪!他人呢!现在何方?”
阿鸾闻言,只低不语
张入云一时醒悟,略带惊讶道:“这么说来他只是一凡人!如今算来该当已身死投胎转世了吧!”
阿鸾不想张入云果然机敏,一时不答,只默然点,却又将目光移走,只向远处苍海望去。
张入云见此再不敢答理,只默默随行在其身后,任身旁阿鸾尽意回忆自己往事云烟。
待两人行至藏匿行囊处,张入云当下将包裹找出负在肩上辞道:“今与君一别,日后有暇定当前来造访,只不知是否方便?”
阿鸾闻言轻笑道:“怎么?不再叫我前辈了!”
张入云见她说得此话,知其心事已自收敛,却是嬉笑道:“呵,我年纪也不小了!再呼你前辈,只怕被你怒我将你叫老了!”
阿鸾佯怒道:“哼,也会得一般油腔滑调了!”
张入云忙摇手道:“怎会!当真肺腑之言!”
阿鸾见他还与自己嬉笑,白了他一眼方道:“师傅此次出脱得金水宫大难,几参天人造化,且因又得了那十三粒赤目珠,已可入倨金水宫,待算定时日便可正示开启金水神宫。到时我师徒四人连同那些愿留下的婢都在宫中修行。你若来访,只近至金水宫海域稍待,到时自会有我与师姐出来接应你。”
至此张入云方知庶叶仙竟有开宗立派之意,无怪先时虽不愿珠珠二女做近侍,却又将花船众婢收留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