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亦看过来,目光热切。
“出兵,邦国大事,”司马赒闭目有顷,缓缓说道,“容臣思量周全,再行奏报!”
“如此甚好,”中山王再次拱手,“寡人恭候相父良策!”
司马赒不无郁闷地回到相府。
让他郁闷的不是中山王,而是张登。张登本为乐府家臣,因才具得到前相国乐池赏识,荐举为大夫。几年前列国并王成风,中山成公不甘落后,罔顾司马赒劝谏,南面称尊,从而引发三晋及齐、燕等周边大国不满。尤其是迄今尚未称王且对中山国虎视眈眈的赵国,这下得到由头,秣马厉兵,欲行征讨。危难之中,张登受命出访燕、齐、魏三国,竭力周旋,凭一条利舌轻松化解中山危机,居功至伟,得成王重用,受封上卿。成王驾崩,张登与司马赒同为托孤大臣,在朝廷席位已越过他的后台乐府,仅次于司马赒了。
当然,司马赒在乎的不是张登爬得有多高,而是身为托孤重臣,他不该这么罔顾一切地去顺从新主。中山王毕竟年幼气盛,未历战事,既不知杀伐之苦,更不知与赵这样的大国开战意味着什么,可他张登不该不知呀!知而不谏,盲从上意,这张登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赒越想越闷,将自己关进书房,正自闭目静思,一阵脚步声响,长子司马熹叩门,轻声禀道:“父相,上卿大人求见!”
“哦?”司马赒略略一震,“有请。”
门被推开,司马熹引张登入见,身后跟着皮货商打扮的张仪。
司马赒已经站起,目光越过张登,直接落在张仪身上:“这位是……”有顷,看向张登。
不及张登引见,张仪近前一步,拱手揖道:“魏相张仪见过相国大人。”
“魏相张仪?”司马赒蒙了,眼睛连眨几眨,而后直勾勾地盯住张仪。显然,张仪与魏相放在一起,这又一身皮货商打扮,于他实在过于陡然。
“禀相国,”张登微微一笑,解释道,“张子本为秦相,三个月前挂印赴魏,这被魏王拜为相国了。”
“那……”司马赒仍旧没转过脑筋,“惠相国呢?”
“呵呵呵,司马兄有所不知,”张仪笑出几声,称兄道弟起来,“惠子这人,天真率性,在临淄稷下把先生当腻味了,跑到魏国当相国;相国席位这又坐腻味了,见在下赴魏,顺手把挑子往在下肩上一撂,嘚嘚嘚地赶起车马,又回稷下当他的先生去了。不定还能混个祭酒哩!”
司马赒弄明白原委,吁出一气,目光落在他的一身商服上。
“司马兄不会是看上在下这套衣饰了吧?”张仪随手一抖,唰唰几下脱去外套,现出魏国官袍,又从官袍里取出冠带,一一结束妥当,现出大魏相国威仪,末了将皮货商外套双手奉上。
司马赒哈哈长笑几声,顺手搁在一边,深深一揖:“张子三变,在下眼拙,失礼,失礼。”指席位,“张子有请。”转对司马熹,“熹儿,上茶!”
茶水奉上,主宾客套一番,张登请求司马赒屏退左右,指张仪道:“禀相国,张子此来,是有大事相商。”
“晓得,晓得,”司马赒完全活泛过来,二目直视张仪,拱手道,“张子屈尊易服,必为大事。张子若不见外,司马赒愿闻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