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得实在厉害。
兰芙蕖捂着心口点头,在二姐的陪同下,绕离了宴席。
秋高气爽,月盘高挂于夜幕之上,落下莹白皎洁的月芒。
出了宴席,她终于能缓上些气儿来,胸腔里那股燥热之意却久久驱之不散,兰清荷见了,也替她着急。
“小妹,我看话本子上说,如果你被烈酒呛到了,可以喝一口鱼池子里的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止住了咳嗽。
面上绯意仍未褪,席外微风正好,兰芙蕖便没有直接回宴席,带着二姐在周围散散步。
忽然,她迎面撞上一行人。
一行身着官袍的臣子,似乎也是喝多了酒,出来透风。兰芙蕖下意识朝那些人一福身,还未弯下身形,余光见着为首之人忽然一顿。
紧接着,他的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郭大人?”
周围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
郭大人?
兰芙蕖抬起头,看见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郭琮懿见了她,像是回忆起极为可怕的噩梦般,整个身子踉跄了下,酒也醒了一大半。不等她反应,对方慌慌张张地摆摆手,往反方向跌撞而去。
似乎对她……避之不及。
众人走后,二姐凑过来,兴奋道:“他就是被你打成太监的那个吧?”
兰芙蕖也回忆了下当初的情景。
她也是误打误撞,谁知射中了郭琮懿那处。每每回想起来,她都有些面热。
兰清荷看着郭琮懿慌乱离开的背影,轻“啧”了声。
“我听闻啊,这男人一旦没了根,下辈子投胎也是做太监的命。不过他只要在断根时,将那命根子保存好、悬在床不定就能改变他下辈子的命格呢。”
“……这话你又听谁说的?”
兰清荷不以为然:“话本子啊!”
兰芙蕖顿了顿,诚恳道:“二姐,你不要再看那些话本子了。人容易变傻。”
听她这么说,二姐可不乐意了。她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那些个话本子,闻言,便扬起下巴道:
“三妹,你莫不信,本子里头的话都是前人宝贵的经验……不过有些经验确实也不太靠谱,话本子里都说,这真龙天子圣颜威严,我怎么觉得这小皇帝还怪可爱的——”
兰芙蕖一吓,扯了扯她的袖子,“莫议论圣上。”
兰清荷压低声音:“不要紧的,那群人都走远了,况且我们也没说圣上坏话呀。我当真觉得幼帝好生可爱,他坐在龙椅上与沈蹊谈话时,愈发衬得沈蹊阴险狡诈……”
她话音还未落。
地上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兰芙蕖面色一白。
幼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面前。
明黄色的龙袍,被晚风吹拂着,衣袖猎猎。少年站得端正,一双眼带着几分探寻,朝她们望来。
这一回,幼帝目光尽数落在兰清荷身上。
兰清荷也未曾料到,会倒霉地撞上皇帝,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来。
“奴……奴参拜圣上。”
她一只手死死揪着兰芙蕖的衣摆,后者也忙不迭跪下来。
兰芙蕖匍匐在地,知晓二姐说了何等大不敬之语,若是将才那一句话触怒了龙颜,自己保不准儿也要人头落地。
幼帝立于月色之下,面上没有过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