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接过名单,从第一个名字开始,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理查德·兰思特,我记得他,贺珀……”他往下看去,看完一页后,不再往下翻,将名单倒扣在桌面上,一言不发,眼里有很深的倦意。
苏汀的脸色也非常糟糕,她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精神起来,把名单放进了碎纸机。
“叶瑟琳维持实验室运行的时候,一定顶着很大的压力……”她捂着脸,声音带了哭腔,“我们却没有发现,只是以为那些人失联了。”
理查德是一名优秀的学者,来自英国,曾经在柏林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林斯认得他。贺珀专攻病毒学,她的成果一直走在前沿。
还有其它……拿出来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林斯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在地球上的时候,叶瑟琳给这些人发过邮件。
那时候,柏林病毒蔓延了几乎整个欧洲,并且疯狂向外进攻,这种病毒太过奇异,无从下手。
叶瑟琳成立威尔金斯实验室,邀请病毒学与基因学的顶尖研究者们加入,很多优秀的人都聚集在了她身边,但是也有许多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如今,那些他们以为是因为混乱的局面失联,或是已经死于病毒的人,出现在了远航者的沉睡名单上。
或许他们在收到叶瑟琳的邀请函之前,就已经收到了远航者的邀请函,然后早早登船,进入沉睡。
毕竟,地球上的环境如此恶劣,以巨型城市为单位的政治混乱不堪,乘坐星际飞船离开已经成为了许多人饭后茶余的愿景,又有了势头如此凶猛的病毒——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远航者的邀请函。
叶瑟琳一定也收到了,但她并没有说——在那个时候,她或许正在与远航者争夺人员。
“远航者”的存在一直是一个绝大多数人无从知晓的隐秘,林斯也是在收到邀请后才知道了它。
——原来从病毒刚刚开始蔓延,甚至更早的时候,它就已经开始物色登船的人选,打算离开地球。
叶瑟琳留到了最后,直到对疫苗的研究迅速发展,克服病毒指日可待的时候,才答应了陈夫人,带着苏汀和其它几个学生一起接受了船票。
那些最早接到船票的人,早早沉睡在了第九区,他们有一天会醒来,然后发现航行顺利,一切都重新开始,地球上的病毒发生变异,地球沦陷,远航者真的成为了人类文明的唯一火种,坚持着最开始那个延续人类文明的初衷,飞向美丽、和平、充满希望的新世界。
即使枯竭的地球早已被认定了没有希望,必须要向外开辟新的领地……但如果远航者没有那么早地招揽那些优秀的科学家,疫苗的进度可能比预期更快,病毒就可以平息,留在地球上的人们本不应死。
真相早已被埋葬,他们不会知道远航者完全放弃地球时的理智与冷酷。
林斯没有再说什么,他对这种冷酷知晓已久,如今不过是再雪上加霜一层。
苏汀伏在桌上哭,喃喃念着叶瑟琳的名字。
叶瑟琳是陈夫人的密友,她知晓一切,但仍然保有那样海洋一般的温柔,在知道地球已经被完全放弃的时候,仍然鼓励实验室的每一个人将疫苗的研制继续下去,去挽救活在无尽痛苦中的大多数人,她在本质上仍然是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