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初庄师弟,也不过如此而已。”
“庄师弟天资绝代,又岂是此人可比?前面用时再快,闯不过后面几关,也仍是无用。”
“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此人,会在什么时候摔下。”
“我倒是颇为期待,真有第二人能闯过,那就是我离尘宗之幸,是莫大的喜事。”
庄无道静静听着,唇角不自禁的一抽。自己的名字被人拿来对比,这种感觉本就怪异,更何况此时道业天途上的那人,又是聂仙铃。
心中则是暗自思忖,莫非当年自己入那第三条道途时,群聚此间的金丹修士,也是这般议论?
“你与她不同。”
司空宏轻笑,解开了庄无道的疑惑:“有海涛阁分号一人灭杀八位筑基境的战绩在前,在座之人,谁敢小视?从第三声钟鸣开始,我就知你多半能踏过那条道途。不独是我,便连云师兄,凤雪师姐他们,也是这般想的。”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何需在意?千年来这条道业天途上死伤之人,何曾少了?”
只见一个容貌清丽的青衫道姑,从诸人中踱步而出,走入大殿中央,气势凛然:“九脉大比,诸位群聚于此,是为决议我离尘诸地职司更替。一个东海道宫真人的人选,都要拖延这许久,这金丹大会,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结?如今这议舆盘中,还缺十二条鱼纹,到底意为何人,皇极峰诸位,总需给我等一个说法!”
这数百丈殿内的声息,于是又再次一片死寂。压抑低沉,剑拔弩张。
司空宏却毫不在意,身躯缩在一旁角落,语声低不可闻的与庄无道窃窃私语:“这是弘法的女弟子,名唤叶涵。此女素来都在东海,几年前才被弘法调回。与另一位吉明师兄,共掌魏枫离去之后职司。你大约也听说过,此女与魏枫交好,几年前就准备结为道侣。只是因你之故,魏枫远去南方恶地,不得不拖延至今。此女素来无甚主见,只知奉命而行,此时站出来,必定是弘法授意,我们这位师叔,多半已开始急了。”
语气轻松,微含着讥诮调侃。
庄无道不置可否,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叁法真人。等待着这一位,做出抉择。
然而却在这时,那叁法真人也似笑非笑,向他看了过来。
“无道师侄,此番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之人,我等尽皆奇异,唯独无道你不惊不惑,似是早已知悉。何不细说详尽,以释我等众人之疑?”
只一句话,就使所有金丹修士的视线,尽皆朝庄无道注目。
若非庄无道经历极多,城府已深,此刻差点就要心中暗骂,这叁法真人真是明知故问,装模作样。他本欲冷眼旁观,看着这场事关离尘兴衰的权利变革,此时却仍被叁法卷入进来,成为诸位关注的中心。
万分无奈,庄无道只能微微颔首:“弟子确是知情!”
殿内一片哗然,因之前叶涵言语而紧凝起来的气氛,又再次消散无踪。
弘法一声冷哼,语气已极度不满:“师兄,值此金丹大会,决断东海道宫之主人选之时。师兄却问此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否太不庄重?”
“问问无妨,师弟且稍安勿躁。东海道宫到底由谁人执掌,我仍有疑问。宗门之规,也是限定一日之期过后,才可视为放弃。我皇极峰一脉,并未违逆。再者那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事也不算小了。”
叁法真人摇着头,再问庄无道:“无道师侄,此时天途之上,到底何人?”
众目睽睽之下,庄无道斜视了那莫法一眼,这才开口:“是弟子不久前才开革出门下的弃奴聂仙铃!”
那宏法真人,顿时再未发一语。阳法真人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张,身下的云台,竟是‘喀擦’一声微响,出现了一丝隐约的裂痕。
而莫法更明显是吃惊之至,再次长身站起。衣袍与大袖鼓荡不休,可见其心绪波动之剧。
“聂仙铃?怎么会是聂仙铃?我等金丹决议,聂仙铃已被逐出我离尘门墙,已是离尘弃奴。庄无道你大胆!敢藐视我宗门规律令——”
一番话如疾风皱雨,怒意满蕴。莫法那隐含杀机的凶横意念,殿内百余金丹,几乎人人皆有感应。
“藐视我宗门规律令?不知莫法师兄此言何解?”
此刻出言的,并非庄无道,而是他旁边的司空宏,眉头微皱,口气淡然道:“金丹大会之议,我这师弟已奉命解除神纹血禁,从此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无关。怎么能说是藐视我宗律令——”
他话音未落,大殿外却忽的一道遁光,穿落入内。正是之前,前往道业山查看的两位筑基境执事之一,半跪在殿门口处,朝着上方的夜君权与四位元神真人道:“闯入道业天途之人,已然查明。乃宣灵山庄小师叔灵奴聂仙铃,由玄机子陪伴入内。弟子离去时,此女已至三百一十二级。”
当!
宏大而又清冽的钟鸣声,再一次远远传至。音纹震荡,足足十个呼吸时间,才逐渐停止。
而这殿堂之内,已落针可闻。钟鸣过三,那聂仙铃,已踏过了三百三十三级。
而那为筑基执事之声,不止是响彻离尘主殿,大殿之外,亦有数千筑基修士听闻。
死寂静谧过后,就是‘哗’的一声轰响。
“聂仙铃,真是宣灵山的那个聂仙铃,庄小师叔的那位灵奴?”
“就是此女,乃是海涛楼前任楼主聂茵仙唯一后人,聂家数千年积累下来的奇珍异宝,传说都在她的手中。”
“三月前莫法师叔就欲将她驱逐,只因庄小师叔一意庇护,才将聂仙铃留下。这次按理而言,应该是已将其开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