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前些天不说,是觉得你可能是贪图新鲜,想着等你玩够了自然会抽身离开,没想到……”他轻抚盛姿的头顶,谆谆教道。
“秋桃其人,虽然貌美,但能在京中近百位男伶里脱颖而出,他之心计不可小觑,姿儿,你……你还小,这世间有许多毒药,都是包裹在重重美色诱惑之中的。”
她为秋桃“一掷千金”动静不小,盛修知道也不意外。
能这个时候才来和她说,都是不易,应该是确实已经到忍耐极限了吧。
“我知道的,阿耶,我不会真的和他怎么样,只是,只是……”她一时词穷。
她总不能说,那人长得实在是酷似邈哥,她甫一看到就头脑发热,知道他居然在那里“工作”,听他诉苦,就情不能自已地想给他赎身……
……然后发现赎不起,东凑西凑也顶多包他一个月。
明明这是事实,但说出来就是可信度为零的样子!
盛修看着盛姿一脸纠结不知从何说起,微微摇头,到底还是心疼。
他拍拍她的小脑袋:“好吧,你知道分寸就好,你已经长大,不必非要事事和阿耶解释。阿耶相信你,只是提醒一下。”
盛姿怔了一怔,低下头,眼眶微酸。
她父母早亡,并没有感受过太多来自父母的关爱,可也知道,这样开明的父亲,莫说是在这时候,就算再她那个年代,也是少见的。
这种又被关心,又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叫人心里暖洋洋的。
刚回到盛府,才下马车,泠风就来禀报,说是越王殿下找她有事相商,约在“山如旧”见面。
倒是难得,启斐进了弘文馆被和兴帝赞“学业有成”后,似乎已经很久没来找过她了。
盛修对她交朋友一向宽容,听了通报,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自顾自进府找她阿娘去了。
盛姿反身上马车,直奔“山如旧”。
到了地方,白掌柜已经得到通知,朝盛姿点头示意,一字未发直接让人带她去后院。
盛姿背手踢腿,晃晃荡荡地走过去,还顺手在花坛中揪了几朵花撕着玩。
那厢,启斐独自坐在一人多高的花架后面的半隐厢房中,房门大开。他已摆好茶具,旁边放着个小炉子在煮水。听到脚步声一偏头,就看到盛姿叼着根草,半低头,摆弄着手里一个编着的草环,那模样自在的很,半分都没有为那天的事而尴尬。
他心里默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好多了,才听人说被周济朝骂了一通,居然还很有兴致揪起白掌柜莳弄的花,果然正常了。
想想上次见面,都是一个多月前了。
那还是因为忽然被阿耶提起,说他在弘文馆功课很不错。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却也很有纪念意义,代表着阿耶对他这几年的“努力”很满意。
所以盛姿拉了他去“山如旧”约聚,说是庆祝一下。
从“山如旧”出来的时候,盛姿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直了,竟连招呼都没打,甩下他,直接跑开,疾走如飞,像是在追什么人。
他顾不上再和白掌柜多说什么,也匆匆追了过去。
将将追上盛姿的背影,就看到她怕累赘,跑着将精致的耳环、装点繁复发髻的簪子,都抛掉了。
他在后面拣起,才发现那是她平日最喜欢的蓝宝石耳坠,金丝镶嵌得极为精巧。宝石面最是怕划,盛姿一向爱惜,此刻却完全不顾。
他复又追过去,依稀还能听见她一路跑一路喊,叫着他听不懂的词。
盛姿边哭边跑,边跑边喊。待他追上去才发现,那样好脸面、时时注意仪容的盛姿,居然连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
他大步走过去,看见她终于抓住了那人的手,却在那人回头看到那张脸时,表情诧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