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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京城虽是天子脚下，可富的富穷得穷。

一处大杂院里，竹竿上晾着的满是补丁的粗布裤子没拧干，就那么搭在上面，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将地上晕染出一大片水渍。

隔壁的柴老汉因为上山砍柴摔断了腿，没了生计。这几天瘫在炕上，婆娘是个泼辣的，此时正掐腰摔锅砸盆指桑骂槐喋喋不休地骂着他废物。

东边三间房住着的老夏是在当铺做朝奉的，挂在嘴边的话，虫吃鼠咬破袄一副。。。。。。

当铺干的是昧心钱，老夏手里倒是富裕，还算有心。挣了点钱将乡下的娘给接来了。

老太太在家乡有地，来了还没适应京城的小地方，天天念叨乡下好，在院子里搭了个篱笆，圈了个地养鸡养鸭。

鸡屎鸭屎也要收着沤肥，惹得儿媳妇跟着她对骂。。。。。。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简单的一句话，十四个字，读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却是难。

天天住在这里，看着这些糟心的邻居还能温着书，这份毅力和决心不是谁都有的。

方嵩的书童云林抓好了药，刚进院就踩了一脚鸡屎，脚下一滑，险些将手里的药给摔出去——

好不容易扶着墙站稳，眼前就是滴答水的竹竿，晾的还是裤子，要从裤裆下转过去。。。。。。

呵忒!晾衣服的人忒缺德。

他心底啐了一口。

可走到方嵩的屋一打开，看到床上病得下不来炕的方嵩，云林眼眶一辣，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少爷——”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门，窗户没关好，将桌子上的写满的密密麻麻文章的纸张吹落了一地，他弯腰小心地将宣纸一一拾起，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放在桌子上用镇纸压好。

屋子空旷，除了床和桌凳，以及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书本纸张，家徒四壁。

床上的方嵩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病怏怏的发着烧。

云林见他蹬被，赶忙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手顺势摸上他额头，烫得如刚煮熟的鸡蛋。

“少爷，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么病下去，今年科举可怎么办。。。。。。”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么病下去，即便是好了，又如何能在春闱脱颖而出？

他又急又愁，却是转身在院子里找了两块青砖垒好，支上的药罐，寻了一把柴火，拿着蒲扇熬起了药。

这熬药怎么会没味儿，药味夹杂着鸡屎鸭屎味道，顺着窗户飘入邻里。

又是一轮夹枪带棒的咒骂。

“哎呦，还真以为是文曲星下凡呢，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

“这大白天的熬药，这个味儿——”

云林只当自己耳朵里塞了驴毛，心底却是为银子发愁。

他也是才被公子买下的，本来公子抄书，赚的勉强够嚼用，可如今这病了，药费都不够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晚上这顿饭都不知道着落。

他依稀看到自家少爷是有张银票的，被他小心翼翼贴身收好，他曾经明里暗里暗示过几次，手头不宽裕了。

可公子置若罔闻，只抬头不轻不淡地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