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月底,我跟着顾谦去顾家。拜见过顾大人和顾夫人,聊了几句,他们就很知趣地找借口离开了,只留下顾谦顾蝶和我三个人。我提出要到花园里看看,顾谦对我狭狭眼睛,说,让小蝶陪你吧。这是我和他事先说好的暗号。
顾蝶大大方方地领我看他们家的园子,真难为他对着光秃秃的园子还能说得词儿出来。
转到没人的地方,他停下来,抱着胳膊,勾着嘴角,瞄了一眼我挂在腰间的荷花荷包,懒洋洋地说道:“我还以为得等到下个月,才会看见你心不甘情不愿地来拜年。今儿还这么委屈把我绣的那块疤都带出来了,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本来还想说得婉转点儿,不过他都这么直接了,我怎么也婉转不起来。
于是,我接口:“外面怪冷的,到你屋里说吧。”
待到丫鬟上了茶点,退了出去,我捏着茶杯,犹豫着怎么开口。顾蝶也不急,慢悠悠地喝着茶。也是,我有求于他,他急个什么劲啊。
“顾蝶,恩,你是不是很喜欢诗词啊?”
“一般般吧。”
“那个,你,能不能把你记得的诗词写一份给我。”
“噢?”顾蝶挑起眉,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有点难堪,别过眼去不和他对视,“也不用挑太著名的写,一般点儿的就行了。”
顾蝶嗤笑:“啊呦呦,感情你以为一般点儿的诗还会流传后世,并且我还偏巧有闲工夫专门背到些个啊。”
我就知道,他不调侃我两句誓不罢休,可怜他被天天关在屋里作女红,没什么娱乐,我就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了。
心里这么想着,有点快意,于是厚着脸皮说:“那你把你记得的都写下来给我吧。”
“你好大的胃口!怎么,终于按捺不住准备剽窃几千年来的优秀的历史文化遗产去做惊才绝艳的大才子了?”
“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想私下里看看,陶冶陶冶性情罢了。”
不过,陶冶性情之余,是打算挑几首应付应付元宵宴上的诗会啦。
顾蝶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盯到我火起,正要把他上次顺手牵羊的事情拿来发作,他突然恍然大悟,笑道:“哦,原来如此,你终于开窍了。放心交给我吧。你什么时候要?”
这么干脆?还有,他怎么笑得这么邪气?
“……拜年的时候,我自己来取,行不行?”
“没问题,你难得求我一回。保管叫你心想事成,妙笔生花。”说罢,还对我挤挤眼睛,一副不用瞒我我什么都知道的狡黠模样。
……这家伙也太夸张了吧。
大年初一,一整天都是到处拜年。等到我拜了一圈,回到家里又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过年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嘛。
等到用过饭,回到自己房间梳洗完毕。我才盖着棉被,靠在床头,把早上顾蝶交给我的书册拿出来翻看。这家伙的记性还真不错,写了厚厚的一大本儿。
大冬天的,有什么比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读诗词更惬意的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像是是诗经里的,很经典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也出名的很。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句说的好,道出相思之苦的真味。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句也是。
……凄凉别後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这句道离别,倒是清雅的很,就是悲了点儿。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闺怨诗啊。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什么意思,有人移情别恋了?